冰凉的晚餐吃进肚子里,还及不上他心理面的冰凉。他以前总是取笑她笨。现在想起来,他觉得自己才是最笨的那一个。怎么就被这么一个蠢女人给吃得牢牢的?
放下碗筷,夜元阎直接就出了门,开车离开了这座别墅。房子里面的气氛太压抑,他出去透透气不行吗?
吉心躺在卧室的床上,从晚上六点左右,一直躺倒晚上十点多钟。感觉心里面的痛苦稍稍好过一些了,才起床脱了外套,换了睡衣,重新躺进被子里面。
也许是她起床换衣服闹出点动静,小夏过来敲门了:“太太,你晚上没吃饭,要不要现在给你送一点吃得上来?”
吉心也没有开门,就隔着一扇门回答说:“不用了,我不想吃。”想了一下,又问;“阎少呢?他在做什么?”
“阎少吃过晚饭以后就出去了。”小夏如实回答。回答完之后听到房间里面又没有了动静,于是没有再说话,走开了。
他出去了?吉心重新在床上躺了,心里忍不住想,他出去干嘛了?可是她现在哪里还有立场来问他的行踪?就这样她又从晚上十点一直躺到凌晨两点多钟。睡不着,就这样躺在被子里面,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一点一点的熬时间。
凌晨两点多钟的时候,才终于听到了脚步声?相处了这么久,她能够清楚的认出来,这就是他的脚步声,没错的。
果然没过多久,夜元阎就推开卧室的门,走了进来。连灯都没有开,直接就进了浴室去洗澡。洗过了澡之后就来到床上躺了下来。他是真的躺了下来,躺下来之后就不动了,自顾自地睡觉。
一张床上,他和她一人躺一半,谁都不想说话。虽然躺在一张床上,却像是两个时空的,毫不搭界的两个人一样。不过他回来了,回到了她的身边,她的心里多少松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松了一口气,总之她可以不用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了,她可以闭上眼睛酝酿睡眠了。
可是这样的气氛和情绪之中的睡眠,不可能有多沉。吉心睡得很浅,以至于他早上起床的时候,她都能清楚地感觉到。
夜元阎从浴室里面出来,从衣柜里面拿出一件冬天里面特意加厚了的衬衣穿在身上,吉心便也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衣柜旁优雅从容地穿着衣服的俊朗的男人。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她对他说:“我弟弟小逸想见一面袁粉。你有空了安排一下。”
这一会儿吉心自己都佩服自己,将别人的事情记得这样的清楚。一大早的就拿出来和他说。可是,假如不说一说别人的事情,她和他之间的事情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和她之间,似乎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夜元阎穿好了衬衣,提上了裤子,一边往身上套他的西装外套,一面淡淡地开口:“小逸现在在哪里?”
他突然的开口,吉心略微有些意外,忙回答说:“让袁粉联系李亦泽,他会安排小逸和袁粉见面的。”说完之后,就看到夜元阎转过头来,定定地看着自己,此刻他已经穿戴整齐了,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浑然天成的完美。俊美得近乎妖孽。
此刻他投在她身上的眼神过于犀利,在他近乎透视射线的目光中,吉心才反省到自己,似乎刚刚在他面前提到了李亦泽的名字。
她都来不及揣摩他这一道带着淡淡的不悦的目光是因为她提了李亦泽还是因为什么,他就已经拿了车钥匙出门了。
卧室门外的脚步声渐渐走远,吉心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下床来,去浴室里面洗漱。等她洗漱完毕穿好衣服下楼吃早餐的时候,夜元阎早已经没有了踪影。淡淡的忧伤,就这样,在这么一座偌大的房子里面蔓延开来。
吉心捧着一碗粥,慢慢地喝着。同样出自于小夏的手艺的这碗粥,让吉心自然而然地就想起来,她骨折住院的时候,他坐在她耳朵床沿上,喂她喝粥的情景。她嫌烫,他却偏要说烫一点喝下去才舒服。那个时候她的腿不方便,手还是挺方便的,可是她就是喜欢他喂她吃东西。
几乎无礼的撒娇,是不是内心深处早就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他和她多说一句话都觉得浪费时间。
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她和他会走到这一步,才会在住院的时候,近乎放肆地要求他宠爱她?
吉心喝了半碗粥之后就喝不下了,她决定了,以后不要再喝这样的粥了。这一碗粥,就让它好好地留在她的记忆里吧!
早餐过后,吉心按照从前的生活习惯,打开电视来看,她记得以前吃过早餐的时候,刚刚好能赶上某个电视频道一档旅游类节目。那个时候她想着自己被软禁了不能随便出门,看看这档旅游节目,跟着别人的足迹走遍那些美丽悠闲的风景古迹也不错了。
可是,现在,吉心打开电视,换到那一个电视频道之后,却发现,那一档旅游节目已经没有了,换上了一档竞争激烈利欲熏心的选秀类节目了。
这样的一个发现,让她的心里有些难过和失落。从前她几乎每天早餐之后九点多一点打开电视,就能看到哪一档旅游节目的。每天都能看到,让她一度习惯性的认为,这一档节目会一直的播下去。可是直到今天,她再一次打开电视,却发现,曾经她以为可以一直的持续着播下去的节目没有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她不由想起了她和夜元阎之间的过往,曾经她以为可以一直粘着他,不知天高地厚地享受着他对她的宠爱,每天都能收到一束他送的玫瑰花,每天都能和他一起斗嘴,玩闹。
可是,这世界上的东西,都是有限度的,一个国家里面最美的风景就那么几处,走遍了所有的美景,那一档旅游节目就要结束了。同样的一个人心中能够付出的感情就这么多,放纵无度地挥霍完了,就没有了。
吉心终于还是关上了电视,起身上楼,按照以前的生活习性,去三楼的书房找书来看。看着书的时候,心里反倒安静了不少。其实也不是书籍的力量大,主要是她心中两股激烈的矛盾着的情绪缓和了不少,消减了她对他的感情,弥补了她因为她爸爸的死而感觉到的痛苦。
两种激烈的情绪,全都变弱了,内心的争斗自然就减弱了,然后整个人就平静了不少。可是这样的平静,能维持多久?她不知道,现在她的内心一片迷茫,眼前的路一片模糊,都不知道该如何地往前走了。
这样的时候,不用夜元阎软禁着她,吉心自己都不在心心念念地要往外跑了,心静下来的同时,心也死了。她爸爸死去的真相,她找到了,然后她还和夜元阎面对面的对质了这件事情,从前压在心里的一个个的心结,全都解开了。
然后呢?做完了这些她从前一直都惦念着的事情之后,然后呢?她的眼睛看着手上的书,实际上却一个字没有看进去,她一遍遍的问自己:然后呢?接下来该怎么办?
从前她总是和夜元阎闹,和他拧着干,刚开始是为了让他交出来她爸爸的遗体,闹得不可开交,伤己累人,后来无意中收到记录他爸爸死去的那一晚的真相的视频,怀疑她爸爸是无辜的,于是又和他闹,一想想要背着他查到当年的所有事情的真相。
好了,真相找到了,终于可以理直气壮的找他报仇了,阴差阳错地给他下了毒了,又不忍心,闹了一场虚惊,再后来又不小心遇上了车祸,医院里面一躺就是一个多月……
一步一步的走来,虽然各种的矛盾,痛苦,爱很缠绵,可是截止到昨天为止,她和他之间所有的恩怨终于都暴露在空气中了。
现在,她没有了什么一心惦念着的想要做的事情,现在,她的内心变得很平静,像是一个人站在苍茫大雾里面那样的平静,平静之中还夹杂着些许看不清前路的茫然。她终于可以停下所有的脚步,休息一下了。
而夜元阎呢,此时此刻,他正坐在归元帝国的会议室中,开会。十二月份了,年底了,各种各样的工作到了总结旧年,规划新年的阶段。上一次一些项目取得惊人成果的庆功宴上他没有出现,不少的担子撂给了宋文昊,为此宋文昊已经哀怨连连了。
只开玩笑说:“我怎么举得这个归元帝国,我才是个苦命的老板,而你阎少,顶多只是我重金请来的智囊团,你说你除了做一做决策出一出主意,还做过什么没有?”
秋冬这几个月里面,也就是今年的下半年,归元帝国中一个个的大项目大举措不在少数,大部分的工作都交给了宋文昊,夜元阎心里也觉着多少有些对不住这位兄弟。于是今天的这一个年终总结会议,他如期而至,并且决定,今天起,好好地全身心的投入工作。
至于其他,他感觉累了,想要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