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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光午的师弟
卢十三打量着汪孚林那显然属于文弱书生的身材,着实难以相信,然而,他更加震惊的,是对方那最后几个字,吕光午去招抚海盗是受其所托
他阻止了想要追问的妻弟,紧盯着汪孚林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敢问阁下到底是谁”
“广东巡按御史,汪孚林。△↗,.”
这短短不到十个字,却让石陆倒吸一口凉气。见姐夫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都没有,他简直佩服极了。要知道,这年头文贵武贱,哪怕是堂堂总兵,在督抚面前也是说跪就跪,地位和开国之初那些武官勋贵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也就是戚继光李成梁这样上头有人,同时又功勋彪炳的一国大将,这才能够说话有底气。
总兵都如此,下头各级军官那就更加不值钱,如果知道新任广东巡按御史在此,驻守柘林的那位指挥使,屁颠屁颠来拜见时肯定要跪的
然而,石陆却佩服错了人,因为此时此刻卢十三不是面无表情,而是震惊得没了表情。虽说他和吕光午也就相处过没几天,可也听其不无自豪地提起过,其师是泰山学派的大儒,常年不呆在家里,而是在游历天下,四处讲学的侠士何心隐,照这么说,这位现任广东巡按御史汪孚林竟然也是何心隐的弟子吗否则师兄二字谈何说起
可是。他只是个没有军籍的军余,因此之前连战功都没上功劳簿。更不要说叙功。这样一位十府巡按特意来寻访自己,那又是为什么
想得太多,就以至于卢十三竟是整整呆滞了许久,这才终于回过神来。按照道理,人家是官,他只是民。这纳头便拜半点都不过分。可单干走私贩子时间长了,膝盖比从前硬得多,他又有些屈不下这条腿。到最后,他干脆退后几步深深一揖,直截了当地问道道:“不知汪爷造访草民一介军余,所为何事”
姐夫,你这话太生硬了吧说不得人家就能给你一个锦绣前程呢年纪小,总有一股雄心壮志的石陆在心里疯狂腹诽,可毕竟之前戴着斗笠戏耍一下姐夫已经是极限。在如今这种场合。他终究不敢越俎代庖否则事后非得被卢十三削死不可
汪孚林倒也不指望凭借着这个十府巡按的身份,到哪都得到纳头便拜的待遇。但他同样清楚,这年头文贵武贱,军中要出头。要么如同戚继光李成梁那样一开始就得贵人青眼,机缘天成,自身又文武全才,军略出众但即便戚李二人,那也有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他们都出身世袭军官之家,至少也有指挥佥事以上的世职而寻常平头军户要一步步成为高级军官。那几乎是不可能事件,而且更鲜少有接触到他这样层级实权文官的机会。
因而,对于卢十三那敬而远之的谨慎,他当然能够理解,当即开门见山地说道:“我此行要去南澳岛上的南澳总兵府,我需要一些熟悉柘林以及南澳一代地形的人佐助去做一件大事。我听说,你擅长水战,操舟之术更是炉火纯青,可愿意随我同行”
见姐夫脸色凝重,但眼神中分明满是犹豫,石陆终于忍不住了,立刻开口说道:“汪爷,我姐夫刚从外头回来,太阳晒晕了,脑袋只怕有些不好使,您请稍待片刻”
说完这话,他一把拖起卢十三就往外走,到了院子里,他对真的搬了张凳子守在大门口的的姐姐石氏露出了一个勉强的笑容,又扫了一眼院子里汪孚林带来的几个随从,这才压低了声音说:“姐夫,这位汪爷既然称吕公子为师兄,又能找到你这里,那他说的这一重关系肯定不假。你得罪了军中上官,又不肯连累从前那帮弟兄,这辈子难道就只当个走单帮的走私贩子之前我还想过,你也不如下南洋去赌一赌,可又怕姐姐担心受怕,现在这是难得的机会”
见卢十三轻轻叹了一口气,石陆就加重了语气说道:“我知道你在担心对方的性情为人都不知道怎么样,但你想想,泰州学派那位何先生名气那么大,收学生总得精挑细选吧退一万步说,他若真要把你当炮灰,你到时候也可以不去啊”
这一次,他却被卢十三打断了:“小十六,你就是太聪明了有些船一旦上去,那就再也下不来了。”
卢十三在小舅子肩膀上拍了拍,发现其正呆呆发愣品味着他这句话,他摇了摇头,重新又进了屋子。看到汪孚林正悠闲自得地在乏善可陈的屋子里转悠着,他便沉声问道:“敢问汪爷,为何需要我这样的人佐助”
“我此来,有曾经在抗倭战场上身经百战的戚家军老卒五人随行。然则戚家军擅长陆战,鸳鸯阵固然天下无双,但如今海盗轻易不会上岸,所以我需要精通水战的一批锐卒作为预备。至于是什么预备,你若肯答应,我可以告诉你,但却得等到了南澳总兵府之后。我知道,若真有战事,难免会有死伤,所以,但凡应征之人,每人黄金二十两作为安家费,战功另赏”
这么优厚的待遇
刚刚摸到门口的石陆顿时怦然心动,要知道,他这次护送那个漳州府商人去杭州,一路上餐风露宿,辛辛苦苦走了几个月的报酬,也不过是五两银子,就这样已经是非常优渥的美差,而现如今汪孚林竟然一开口就是黄金二十两,官府里什么时候有这么大方的官了他差点想要开口嚷嚷一声我想去,但终究还是舔了舔嘴唇,没敢抢在姐夫前头。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果然。纵使是卢十三,也挡不住这样的诱惑:“汪爷此话当真是走之前就先发这笔钱”
“不错。但我要的是好手,不要滥竽充数的家伙。而且,要隐秘,要快,收一个人,就给二十两黄金。童叟无欺。”
这是做生意吗居然还童叟无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