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家在大启帝国的底蕴须得追溯到百年前,那时梁宝剑的曾祖梁国泰还只是一个乡野村夫,大启开国皇帝起兵时正看中了他一身蛮力惊人,带在身边做了亲卫,后来因其立下的无数战功,一步步提拔成了开国之后总揽大启百万雄甲的天策大将军。权柄只在宋家天子一人之下,门生故吏遍及全国,军中威望如日中天,真真是被一些其心可诛的人物扣上过“二皇帝”的高帽。对于这个,宋家老皇帝倒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理睬过,而领了八十万雄兵虎符的梁老将军,却也从没有起过点滴异心,不是没有那个能力,无非念得一份君臣名分以外的生死患难之情。只是这种情份到了两家后人身上就不可避免地开始风雨飘摇起来。宋家皇庭容不得权利受到丝毫挑衅这本就在情理之中,而梁家后人也不太争气,基本算是一代不如一代。终于在皇庭一波顶尖谋士的策划下,被十分怀柔的政策连消带打,历经两朝,在梁右斋、梁右禅两兄弟这辈人身上,将梁家尽数迁到了相对落后的南方。虽说给了一个统领三州军政的总督职位,但梁家既被孤立到了政治中心之外,又远离了边防军镇的利益核心,可以说彻底走下了大启帝国的顶尖位置。兵权也从八十万一缩再缩,直到最后不足五万,再加上祖父辈积攒下的人脉逐渐隐退、过世。梁家虽说在丰、泰、楽三州之地依旧算得一言九鼎,可放到别处,特别是京畿之地,根本不会再有人买他们的帐。曾经站在神坛的大启“二皇帝”也就此沦为了街头百姓都敢笑称的南蛮“土皇帝”。梁右斋几次上奏折要为侄儿梁宝剑讨一个杂号将军的职位,最后都只是不了了之。若不是三年前黄大将军赠了三只锦囊,只怕最后的五万兵权都已经让那时刚刚获封神武侯的神秘江湖刀客给夺了去。
入了城南并不算多气派的总督府,富家翁打扮的总督梁右斋咧嘴一笑,再也不顾及身份长幼,直接勾肩搭背,赔笑道:“误会,二少爷这都是误会!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梁右禅也不顾官袍在身,紧紧握住二少爷的一只手,大有一副失散多年骨肉相认立马要老泪纵横的表情:“二少爷,可算是把你盼来了!”
梁宝剑先前急急忙忙回家把遇见宋家皇子的事情一说。大伯和老爹又亲自差人确认了对方是假货,这才命自己带兵绞杀。可看眼下这情形,两位长辈一口一个二少爷,分明又是二皇子无疑。他这下子是傻了眼,只能愣在一旁心里发毛。
杨玄嚣摆了摆手,淡淡道:“大将军又不在,我可给不了你们锦囊,不必这么殷勤。”
“黄老先生没有来么?”梁右禅先是一愣,很快又摆出了笑脸,乐道:“二少爷来也是一回事。”
“二少爷来也一样。”梁右斋点了点头,解释道:“三年前黄先生的三只锦囊,第一只,让我参了涑河盐运一本,然后压根不再提宝剑任职平驿将军一事。结果涑河那边牵一发动全身,逮出了兵部和户部倒卖私盐的两尾大鱼,再深入估计影响了某尊大菩萨,具体的情况我们是不得而知,不过从那之后皇庭内也压根不再提及由神武侯接掌骁骑军的事情,算是为我们保住了最后的一点家底。这第二只锦囊么,当初黄先生面授机宜时说了,在周云死的时候打开。第三只锦囊,说是二少爷再来丰州时拆开。这不,二少爷一来就同时满足了两个锦囊条件,而黄先生给我们的对策也都在其中。”
“大将军的部署?”杨二少闻言,眉头一皱,平静了一下心态,才慢慢道:“里面说了什么?”
“这第二只锦囊是让我们全力绞杀凶手。”梁右斋呵呵一笑,抖了抖眉头,笑道:“这不是知道了‘凶手’是二少爷吗?我这才出此下策,想演一出苦肉计,让宝剑来背这得罪你的黑锅!反正最后时刻我都会冲上来阻止,也无伤大雅嘛!”
杨玄嚣白了他一眼,也不提肩头的伤口,淡淡道:“别扯这些没用的,说第三只锦囊的内容,既然是等我来了再看,一定与我有关。”
梁右斋从袖中掏出一张小纸*,淡淡道:“内容只有四个字,‘让他帮忙’。”
“帮忙?我能帮得上什么忙?”杨玄嚣咧嘴憨笑,装作不解,心中暗暗盘算:“周云那刁妇的事情大将军也记恨得紧,要说这非杀她不可,又有能力杀她的凶手,除了我再无他人。大将军要他们全力绞杀的计策说是说的铿锵有力,可他老人家早料定梁右斋和梁右禅不会真杀我。这样设计是想让我拿出看家本领应付,真人露个像才好让这哥两死心塌地地求我帮忙!正好我这趟也是专门要让他们帮忙而来,彼此需要,都才会尽心尽力。‘让他帮忙’四个字,却是被大将军一语双关,说了个正着!”
梁右禅重重点了点头,认真道:“帮得上!就冲你刚刚那以一敌百的本事,这一次还真只有请你帮忙了!”
杨玄嚣呵呵一笑,淡淡道:“其实我这趟也是专程来请二位帮我一个忙,至于周云那刁妇不过是顺手收拾了而已,并不是此行的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