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梁家两兄弟颤颤巍巍地走出金銮宝殿,两人四手紧紧攥着一卷圣旨,竟哭得老泪纵横。原本应该暗流汹涌的述职朝会非但没起一丝波澜,家中男丁的独苗梁宝剑更是被启帝一步就提拔到了和他老爹梁右禅平级的官阶。这可是自从大启开国天策大将军梁国泰死后,一路下坡的梁家第一次抬头。
从战力可在大启军队中排入前十的赤幡军兵符,到散朝后满朝文武的无比殷勤,再到返回驿馆后立即收到的以数十位皇亲国戚之名捐赠给丰州亲卫的三十多万两抚恤金,一切都预示着梁家终于不会在这一代人手中走向衰亡。梁家这老哥两常年战战兢兢、如履薄冰的心也总算可以稍稍安定下来。
那天之后陵京官驿就变得热闹非凡起来,大小官吏差点没把门槛踩倒,想方设法以各种名目送礼请客。一时间让三位梁大人很是应接不暇。就连向来大大咧咧,最是不讲世故人情的梁宝妆都被拉出去应酬了好几回。
这日好不容易才推脱掉又一场饭局,梁大小姐抹着冷汗逃出了正厅,恰巧撞上了正坐在石阶上擦拭飞剑的杨二少。她想了想还是缓缓上前,小声说了一句:“谢谢你!”
“稀奇了!今天什么日子?梁大小姐居然居然对我说谢谢?”杨二少眉头一挑,来了兴致,但见她闭口要走,急忙追问道:“说说吧,你和宋兴睿的事,秦三告诉我说你要杀了他?”
梁宝妆犹豫了片刻,稍稍一提裙摆,也坐到了石阶上:“五年前,宋兴睿以兵部侍郎的身份送来拜帖,大意是要向我爹提亲。当时我爹开心得无法形容,也没有细看拜帖就一口答应下来。满心欢喜的以为能把当时风头无两的第四皇子招为乘龙快婿。可等到迎亲队伍进入丰州时,才知道出了天大的误会!原来宋兴睿的拜帖并不是为自己提亲,而是为他的一位同僚做媒!那年我十六岁,呵……要取我那人不多不少刚刚四十六,有一房正妻,两房小妾。一共四个儿女,最小那个岁数都比我大,你说有不有趣?我爹和二叔你是知道的,从梁家南迁之后就一直殚精竭虑,生怕曾祖一手创下的基业砸在手中。他们本来就被孤立到了西南一隅,哪里还敢再得罪京畿要员?那时候梁家上下没人敢去设想无缘无故退掉这一门婚事的后果。最后,是我娘,也只有我娘拿出了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用三尺白绫给我换了一个守孝三年的机会。”
杨玄嚣很是沉默了一阵,才淡淡道:“你现在能告诉我这些,说明你已经想通了!”
梁宝妆站起身,很不淑女地撑了撑懒腰,缓缓道:“那件事谁都有责任,现在事情总算是朝着皆大欢喜的方向发展,难道我还要去自找没趣么?”
“世事难料,悲喜无偿……”杨二少呵呵一笑,跳起身一拍她的肩头,调笑道:“不过,我就喜欢你这豁达性子,够爷们!要不你把姿态再放高些?索性让我给你爹介绍一个丰韵少妇?”
梁宝妆显然没有心情开玩笑,很认真地点头道:“真要是他喜欢,我倒也希望有那么一个人能陪他安度晚年!”
“行!这事我放在心上了!”杨玄嚣狡黠一笑,收了飞剑,满脸神秘道:“既然天气晴开了……去!去把秦三叫来,本少爷带你们找乐子去!”
梁宝妆一笑置之:“从咱们的公主大人进宫后那小子魂都没了,要叫他你自己去叫。”
杨玄嚣似乎从她的微笑里看到了一丝莫名的异样,呵呵一乐道:“你去换身便装,咱不带他!让那木头杵在这里便是!”
……
待到陵京城一切办妥,杨二少没有再等三位梁大人,带着宋若微、梁宝妆还有秦三先走一步离开了返回清凉山。进了一趟皇宫后公主大人心情显然好了许多,启帝和皇后非但没有责备她私自出宫,反而对她的天大福缘赞不绝口,还勉励她要好好修炼。而此番,皇庭重新放权给梁家,也让梁大小姐宽心不少,不用再忧虑父亲的事情,选择回到四物门潜心修炼。当然,只有局中人才知道,她是为了逃避与梁右斋之间的心结。原本料定这两为大小姐是不会一道回山的二少爷还是只得硬着头皮接受了现实。而黑小子秦三从一开始就只知道这一趟是副掌教从一众童子中挑中了他,跟着出来做些粗重累活。可谁知除了看着公主大人之外,几乎没做过别的。观美人之余,还走马观花地赏了不少大好河山,简直轻松惬意得一塌糊涂。正因如此,尽管每天都要遭受宋若微的白眼黑脸,秦三哥却从没有一丝不快。一行人中,或许只有他一个是乐滋滋地走完了全程。
云霄之巅,杨玄嚣独自御剑,而让赤凰带着剩余三人。漂亮女子之间似乎天生就有排斥,尤其是这两名女子,从一开始就彼此看不对眼,自入门算起,至今也未曾互相说过一句话。对于秦三,在金沙江畔紧紧相拥之后,宋若微就打心底里排斥他,而梁宝妆也不知怎么的,从清凉山下来后就再没给过他好脸色。飞行了许久,眼见气氛已经沉闷倒了谷底,杨二少干脆拿秦三开起了玩笑:“三哥,平日里总是看你傻乐,今日有两位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姐姐相伴,怎么的又板起脸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