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普没有回头,但这并不妨碍波普看到身后的情景。”那一幕不过是刚刚发生,波普的声音里犹存着惊魂未定的不安:“在波普冲入海水的瞬间,二少爷的赤龙甲忽然飞起,自动穿戴在了那没有头颅的女尸身上。波普得以远远逃离,可那件宝甲却被那女尸从内部一点点崩裂开来,最后成了一堆碎片。要不是二少爷到最后还能细致入微地考虑事情,波普绝对无法逃脱。”
天煞王一动不动地静静听着,直到波普说完后很久,他才开口,深沉而认真地说道:“的确,他的头脑还处在冷静的状态下。所以,会不会是你记错了什么。他真的是说要我封印第二使徒,而不是主脑。”
“波普没有说错,只有你有能力封印第二使徒,这是他的原话,波普只字未改。”波普闻言一愣,细细回忆后确定自己并没有误传。那不过是发生在片刻之前的事情,就连杨玄嚣说话时候的语气甚至也还可以清晰地记起。
“或许我们的希望可以成真,他大概已经有了亲自干掉主脑的办法。”天煞王沉沉说了一句,但在波普欢心鼓舞之前,却又当即浇下了一桶严寒至极的冰水:“只可惜,他还没有让自己活下来的自信。”
死一般的沉寂,波普仿佛消失在了空气之中。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粒银砂才轻轻哽咽道:“如果江河可以逆流,太阳可以南升,暗黑毁灭者的诅咒可否就此终结?”
“你在说什么?”天煞王抬起左手,想要托住那一粒陷入哀伤之中的细小银砂。
“‘如果这两条长河可以逆转’这是二少爷刚刚苏醒时第一句话。”波普似乎要比天煞王想象的更加坚强,轻轻跃起,靠自己站在了空中的水汽之上。
“所以你刚刚是在祈祷。”天煞王收回手掌,并未觉得尴尬,反而对眼前的渺小生灵另眼相看。他的语气淡然,并且再度省去了问号。
“其实暗黑毁灭者也说过‘如果雪都可以流淌万里熔岩,如果星河可以淡去万千光辉。我就可以召回我的孩子,并且宽恕光圣灵界的罪孽!’”波普调整了一阵,努力不再流露出哭腔,解释道:“书中记载,光圣灵界曾经是非常强盛的上层世界。在暗黑毁灭者第八使徒降临时曾经彻底放弃抵抗,苦苦求饶,哪怕是成为奴隶也在所不惜。暗黑毁灭者答应给他们机会,可最后却提出了两个根本不可能完成的要求,毁灭的厄运还是如期而至,虚伪的怜悯形同玩笑一般戏耍了那个濒临毁灭的世界。”
“被造就灾难的元凶逼上绝路,转而祈求他的怜悯,这当然不是明智的决定。”天煞王并没有表情上的变化,凌乱的发隙之间琥珀色的重瞳依旧目光如炬。他不相信希望,当然也不会相信绝望。
波普安定地飘在一点,沉沉说道:“但那终归是一丝希望。”
“比如让太阳南升?”天煞王的语调稍稍有了谢波动,其中夹杂这一丝极难察觉的自嘲。
“您一直凝望着南方,难道所期盼的会是与波普不同的事情吗?”波普非常严肃的反问了一句。
没有回应,天煞王脸上平静如常,没人知道他的心中已经卷起波澜。
波普沉默了片刻,有些愤懑于这个男人的冷漠,像是鼓足了所有勇气,认真说道:“我知道您不相信希望,但您不可以否认那些高于现实的愿景的的确确为生命的进步提供了动力,并且的的确确创造过无数的奇迹!不论如何,这一次,不到最后一刻,波普绝对不相信二少爷会死,哪怕这一丝希望渺茫得和太阳南升一样!”
“或许你是对的!”天煞王的声音忽然一僵,语调里充斥着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惊疑与讶异。
南方数万里之外,难以分辨是从海平下之后还是直接从海水之中冉冉升起了一轮金红交辉的“烈日”。大约千丈直径,由上下两个色彩独立的半圆组成。上面一半散发着庄重而圣洁的金光,下面一半则透着鲜明而纯粹的红光。还远未到天亮日出的时辰,那当然不是真正的太阳。大概只是因为距离很近,它所散发出的光芒完全可以与太阳争辉。在这漆黑的夜晚,让整个西海都能感受到它的光明。
那是在黑暗中经历了悲惨磨难的人们,内心最渴望的希望之光。
……
南云城中的广场上又掀起了一场小规模的躁动。
纳兰虎辰眯着眼,低沉的语气中透出了一丝不自觉地喜悦:“那是两仪岛的方向,事情有了变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