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长卿的府邸不大,也算不上奢华,在卫宏见过为数众多的‘豪宅’中,只能排到下九流。唯一可以称得上奢侈的东西,便是正堂东边放着的一排编钟。在感叹孙长卿清廉的同时,卫宏对那个编钟也甚是感兴趣。以前卫宏对编钟唯一的认知,就是从电视里得到的只言片语的了解。在京城的时候,房遗直和杜荷家里也有编钟,相比于孙长卿家的编钟,要大上许多,也上档次许多。
除了编钟之外,在编钟的一侧还放着一些乐器,卫宏能认出来的有横笛、芦笙、竖琴、琵琶。不曾想,这孙长卿不仅清廉,还是个喜好音律之人。
片刻之后,卫宏将视线从乐器上收回,与孙长卿面面而谈,多是谈一些关于近些时候边防的话题。聊了一会儿便曰上三竿,随意的吃了些饭,便早早的歇着了,以便消除多曰积留下来的车马疲劳。
安排卫宏住下的房间,不大,里面的装饰也很简单,但却胜在别情雅致。随处可见的盆景、书画,书画的落款都是孙长卿的。卫宏不懂书法,对国画也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荡,看了几眼也就罢了。上床睡觉,不知睡了多久,一阵紧俏的锣鼓声将卫宏从睡梦中惊醒。醒来一看,发现屋内漆黑一片,但窗外却闪着无数灯火。
看着窗外的火光,睡眼朦胧的卫宏心里一阵疑惑,心想难不成是哪里失火了?就在卫宏疑惑之际,房门突然被人推开,等烛火点亮,面色慌张的孙长卿出现在卫宏面前。还不等卫宏出言询问,便听孙长卿哆哆嗦嗦,语气颤抖的喊道:“卫先生,大事不好!吐谷浑奇兵来犯,现如今已经兵临城下。本地大统领已经带兵和吐谷浑交上手了,快请卫先生上前方督战!”
闻听此言,卫宏愣了又愣,半晌之后才回过神来。动作十分矫健的从床上翻下来,双目圆瞪,不可置信的看着孙长卿,喝问道:“怎么这么快,吐谷浑不是半个月以后才来吗!”卫宏从颜如玉手中得到的消息,经过推测,吐谷浑要半个月后才会进攻凉州。一切的战前准备都是按照这个时限拟定的,此时吐谷浑突然神兵天降,令卫宏一阵手足无措。
孙长卿哪知道吐谷浑哪天来攻,甚至连大唐对吐谷浑用兵的细节都不知道。此时被卫宏这么一同喝问,孙长卿竟急的有些眼睛红肿,拖着哭腔道:“这我哪知道,废话不多说了,卫先生快去城门!”
白天的时候,卫宏对孙长卿的感觉还不错,觉得孙长卿清廉雅致。但此时大难临头,孙长卿表现出来胆小怕事的态度,却令卫宏大跌眼镜。还真是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
卫宏不敢多做耽搁,胡乱的把衣服套在身上,跟着孙长卿出了门。刚走出门,便见一剑东来等在门口。卫宏也不废话,让一剑东来跟在自己身边。片刻之后,在孙长卿的带领下,到达凉州城门处。在刺史府的时候,卫宏还感觉不出什么紧迫的气氛。结果一到城门下,听着震天的喊杀声,随处可见的火光,以及不断从城墙上抬下来的伤患。直到这一刻,卫宏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实的,这并不是孙长卿给自己开的一个玩笑。
在孙长卿的带领下,登上城墙,找到凉州大统领张桂。张桂的年纪四十岁左右,高八尺,南瓜似的大脸盘子上愣是留着五柳长髯。见到孙长卿来了,张桂便连忙汇报战况:“刺史大人!经过一番交战阻击,末将大体摸透了吐谷浑大军的人数,约莫在八千人左右。”
孙长卿听完连连点头,却没有说什么,而是转头求救似得看着卫宏,语气近乎于央求道:“先生,您看怎么办?”
卫宏没答话,见凉州守兵奔走往来,不断的往城下射箭。卫宏便迈步走到城墙外檐,低头往下看。结果刚走到外檐,一枚箭矢便贴着卫宏的耳朵飞过。结果卫宏还没看清城下敌军的情势,就被张桂一把给拽了回来。
张桂虎目圆瞪,盯着卫宏,心有余悸的吼道:“先生小心,敌箭不长眼!”
无可奈何,卫宏只能向张桂询问:“凉州现在总共有多少兵马守城战?敌军可有攻城器械?敌军的兵种配比是什么?”
张桂不假思索道:“回先生的话,咱们凉州连带着府衙官兵、杂兵、守军,乱七八糟的全加在一起,有两千余人。现在有一千五百人在这防守吐谷浑的正面进攻,有五百人镇守后门,谨防吐谷浑偷袭。到现在为止,并未发现敌军有什么重型攻城器械,倒是有两根撞城木。”话刚说到这,城门处便传来两声‘轰隆’巨响,显然是敌军已经开始撞城门了。久战沙场,经验老道的张桂,对耳边轰隆巨响熟视无睹,继续言道:“敌军皆是步兵!”
闻言,卫宏低头思索片刻,耳后冲张桂言道:“吐谷浑擅长远程奔袭,虽然吐谷浑此番来的过早,但根据我的消息推断,这些吐谷浑部队是先锋军。既然来得快,我们还没有丝毫的察觉,肯定是骑马而来,绝非徒步!想必马就放在不远处。此番,吐谷浑定是摸透了凉州守军情况,才敢发动夜袭!若是敌军不破城不罢休的话,以咱们一千五守军对上八千吐谷浑兵马,绝无胜算,破城只是时间问题!”
还不等张桂说话,孙长卿便战战巍巍,急不可耐道:“那先生我们该怎么办?”
卫宏连看都没看孙长卿,觉得这家伙半点忙都帮不上,何不回家去睡个回笼觉?只不过顾忌孙长卿官位比自己高,不敢造次罢了。卫宏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张桂身上,言道:“正面迎敌绝不是明智之举!你现在立刻派后城门的五百士兵,骑快马,由后城门潜出,绕到敌军后方,去寻找敌军放置战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