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皇后下意识地攥住了酒盏,心里顿时一紧。
这是真怀上了?
赶情在仁寿宫里跟她闹那么一出,是仗着她这肚子?
姜氏得宠往多了算也不到两个月,即使怀上了,胎象也还未稳,说难听点儿难道不应该日防夜防,等时机稳妥了再公布?
就这么明晃晃地摆在台面上,这肚子是不是真有了还不知道,有了是男是女也还不知道,居然就上蹿下跳地先把作为顶头上司的她给惹了
……就这智商感人的劲儿,适才所有的阴谋论都高估了姜氏吧?
董皇后陷入前所未有的矛盾之中,只觉得这姜氏说傻不傻,说奸不奸,反正泛着股潮气扑面,不是个正常人。
“还是请御医过来摸摸脉吧?”
萧衍根本听不到董皇后说了什么,那股子呕吐物的酸爽都要把他也给弄吐了。但好歹理智还在,这要是帝妃当着内外命妇抱一起同吐,估计三年他政治卓绝也掩饰不了这丢人的场面。
“你到底吃了什么?!”他咬牙,要不是看着她拱着腰,那难受劲儿眼泪鼻涕都挤出来了,他一脚就想把她踢飞出去。
沈如意同样两眼一摸黑,吐的心肝脾胃肾都要破喉咙而出,哪个功夫听他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小声音。
“陛下,是不是让小的们扶贵妃到后边儿歇会儿?”
陈槐眼瞅着皇帝那脸抽抽的都跟风干的土豆似的了,愣是咬牙挺在第一线没后退半步,单从这一点上也看出姜贵妃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他哪里还敢往后退,连鼻子都不敢捂。紧紧跟在后面。
他现在真想让皇帝看看旁边妃嫔那脸色,白里泛着青,青里泛着绿,再不把贵妃架走,估计以贵妃为中心这一小片都要成重灾区,到时候中秋宫宴一传出去,可不是皇恩浩荡。与百官同乐。倒是把人家全请过来看皇家现眼,膈应的食不下咽。
萧衍自认习武之人,憋气憋到现在也有点儿受不住了。顺顺沈如意的背,见她总算停下来了,一边架着她往外走,一边高声吩咐:“快去请御医过来!”
靠近沈如意的妃嫔们别说用膳。连喝水的心思都歇了,倒是外命妇们离的远。一个个眼巴巴兴致昂然地看了整场的好戏。
又是一年中秋佳节,又是宫廷御宴,又冒出来个宠妃——
这配置怎么看怎么眼熟,若说当年赵氏之死是没人亲眼看着。却也让人绘声绘影传了大半年。
如今又进宫来,不知多少人抱着看好戏的心态,哪里料到死人是没死。能亲眼看见贵妃抱着皇帝吐的稀里哗啦也是够本了。
皇帝那脸,她们不知多少人看着都怕人。居然让贵妃吐了一身连句重话都没有,还亲自给领出去请御医,这简直刷新了外命妇们对皇帝的认识。立马就拉升了一个高度,再不是宠一个克死一个,死一个就立马换人的渣男,分分钟就把形象给扭转成了个温柔痴情男,不过就是命硬太悲催爱一个死一个的可怜人。
这边厢皇帝带着人走了,刘太后立马就吩咐人过去清理了,不多时便恢复如常。
“要是个皇子倒好。”刘太后笑眯眯地挟了口虾仁吃,话是对董皇后说的,可是看也没看她一眼。“要说太子一个人也是孤伶伶的,有个弟弟陪伴多好,尤其这弟弟若是十足优秀,对太子却是个好的激励,他自己也会努力上进,给皇上和前朝众臣看看。”
“太子也有五岁了,要说聪明也是够聪明,就是身子骨弱,人也娇气,皇上五岁的时候那可是开始上蹿下跳,满宫跑了。皮是皮了些,但身子骨结实。皇后就没想给太子找个师父,学学武,练练拳脚?”
董皇后这火腾地就上来了,太后这一天打她的脸翻过来倒过去的,就没个消停。
提太子有意思吗?
她再看不过也就巴唧巴唧嘴,大晋的规矩有嫡立嫡,无嫡立长,她家儿子又是嫡又是长,哪里容太后置喙?
皇帝尊老敬贤,实在也是碍于礼法规矩,动不了太后就把她刘家的羽翼全剪了,她倒好还不知收敛,里挑上撅,唯恐天下不乱似的,真当自己个儿是皇帝亲娘,可着劲儿的作呢?
“太子随臣妾,臣妾小时候就长的弱些。不过皇上近日倒也提过找个师父,现在正挑着,估计过些日子就找到了。”她脸上不显,反而带着淡淡的笑。
轻飘飘一句就戳中刘太后的心口窝,好悬没一口血喷出来。
董氏没被册封皇后的时候,别管在后宫如何飞扬跋扈,到了刘太后面前可是乖觉的很,别说一句重话没有,就是指着鼻子批评她,她也是一副虚心受教,没半句怨言的样儿。
自从当了皇后还没彻底露出这副嘴脸,是到最近皇帝大肆清洗后宫刘氏势力,局势骤变,董皇后这才把腰板直起来,居然也敢驳她的话,当面给她难堪了。
摆明借着太子说话,含沙射影地说皇帝不是她亲自的!
刘太后手里的筷子啪地往桌上一放,声音不小,立马就吸引了上下一干人的注意。
“都说外甥似舅,身子股随你倒也罢了,练不出来宫里也有药盯着,品性可别随了你们董家,”刘太后冷着张脸。“那个董什么的,高不成低不就,就是个典型纨绔子,因为玩女人进了牢房,他也算是京里独一份了。”
要说这些天,京里最轰动的也就是陈家媳妇**案,一下子扯出了七八个情夫,上有守城军军官下有走街串巷卖头花的小贩,还有嘎嘎丑的江湖郎中,也是真不忌口。
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让燕平县知悬给逮进去了,过堂全部啪啪十板子先揍再审,没两天就把卖头花的小贩给揪出来。
陈家相公是做买卖的。平日里总跑外省,一年到头在家也没俩月。
他家媳妇自力更生,发展了七八个情夫,日程排的倒也满。
本来陈家相公是该第二天一早回京,只架不过思妻心切,硬是买了辆好马拉车,那天傍晚提前进了城。等他给人送完货。已经天色大黑。回家正瞧见排在那晚上的卖花小贩。
陈家相公也是个暴脾气,抄起家里的炒火棍就要打,陈家媳妇上前拉着。三人就滚到一处,卖花小贩也是被揍的头昏脑胀,抄起东西就往陈家相公头上砸,谁知道那么寸就把人给砸死了。
女干夫淫妇麻爪。正商量着该如何是好,董家那个死胖子董峻正好是排在前一天。因为和朋友喝酒误了一天,琢磨着讨补回来。
此时已经是大半夜,陈家媳妇知道董峻是个霸王脾气说一不二,不敢声张。只好放他进来,那卖花小贩愣是和尸体猫了一宿。直到董峻捣鼓到快天亮睡下了,他才爬墙要跑。谁知人算不如天算,正好遇到早起的给瞧在眼里。
那人长的那叫一个丑。却是个想和陈家媳妇勾打连环被人家嫌弃的,他记恨在心,一见有女干夫大早上的从院子出来,扯着破锣嗓子就喊开了,一堆人追着光着上半身的卖花小贩跑,不过大多看热闹,也没人真拦。
倒是叫开那人死犟的心眼儿就堵到了陈家大门外,啪啪拍门要陈家媳妇出来。
董峻在屋里也听着稀里糊涂,陈家媳妇再瞒不过去才只交了半个底,说是来人和他重了,猫在床底大半宿。
到这里再出去也是不可能,董峻一边骂陈家媳妇不守妇道,一边等到快中午,只当敲了这半天门没人应,应该是走了,睡了个回笼觉正要穿衣服走人,正好让那死心眼子把巡逻的沈万年给带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