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再遇见就是父母出了车祸的第二天,他一个人坐在长椅上。
那是最冷的一个冬天,他在那里,从清晨薄雾朦胧,坐到夜晚路灯亮起。
父母尸骨未寒,家里还有一群叔叔婶婶在争着财产分配问题,当然还有他的抚养权问题,毕竟最大的一笔财产是落在他身上的。
他们的高档皮鞋和细跟高跟鞋带着雪水污迹,踩脏了家里雪白的地毯。
他们身上烟酒的气息和浓郁的香水味充满了整个房子,让他恶心到想吐的地步。
他们用一种看待囊中之物的目光,扫视着他家的每一处,时不时露出挑剔或满意的神情来。
那一张张涂着口红的血盆大口,喷溅着唾液,互相嘲讽着,争吵的声音几乎要顶翻房盖。
“卓云啊,跟二叔二婶回家吧,二叔二婶家里还有卓辰跟你作伴……”
“卓云,四叔是真的喜欢你,你看……”
一张张扭曲着笑容的脸,挤满了他的视线。
他们以为他看不出他们面孔后那腐烂发臭的贪婪与恶意么?
真想把他们活活烧死在那所房子里,让他们扭曲贪婪的目光永远消失。
那所被弄脏了的,属于他和父母的房子,宁可烧掉,毁了,也绝不交给他们。
沈卓云一下一下抓着长椅上的积雪,手指冻得发红,骨节发青,他却像是在攥着什么,又像在毁灭什么,直到冰冷一次又一次融化在他的掌心,雪水从他的指缝流淌出来。
清脆的碰撞声在他耳边响起。
一罐带着热气的奶茶被放在他的手边,冰冷指节不经意触碰到铁皮外表,却是能灼伤皮肤般的滚烫。
他抬头,看见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
少年只穿了件风衣,戴了一条白色的毛绒围巾,鼻尖被冻得通红,呵着白气,沉默地与他对视。
哦,他是秦默,那个初三时视频上的小学弟。
他竟一瞬间想起来了。
沈卓云想自己现在一定很狼狈:眼白还带着血丝,青黑的眼圈,头发肩上甚至睫毛上都落了白雪,邋遢的像是流浪汉。
可就是这样的他,见到了秦默。
秦默什么都没说,靴子踩着厚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渐渐远去。
沈卓云把奶茶握紧。
他忽然很想,抱紧刚才离开的那个纤瘦的身影,痛痛快快的嚎啕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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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卓云?”
沈卓云从回忆中惊醒,蓦然抬起头,面前出现唯一一道光亮,一个人影窜了进来。
秦默。
“沈卓云,你在么?”
沈卓云在黑暗中翘起唇角。
每次都在我最狼狈的时候出现,又在最黑暗的地方给我一丝光亮。
你让我怎么放手呢?
如果最后一丝光亮也无法驻足,那么,他不介意带着这一寸温暖一起堕入黑暗。
无论将来,不计后果,绝不放手。
“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