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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22(2 / 2)

国师摇头,“毫无进展。”

“那怎么办……”她细声喃喃着,“已经过去十来天了,万一瓶子里的血失了效,昙奴就死定了。”

想起这个连东西都吃不下了,推了碗筷只管在那里惆怅。国师今天心情好,吃完了掖着嘴角道:“过阵子再看,届时还没消息,大不了本座再替你讨一回血就是了。”

她脸上立刻云开雾散,“真的么?”

他指了指碗,“吃完。”

她忙道是,筷子把碗沿扣得当当响。国师略牵了下唇角,第一次吃市井里的东西,并不比想象的难吃。第一次和女人一起用饭,女人的吃相也不是书上写的那样端庄。

忽然远处响起一阵钟声,猝不及防的,漫天的焰火潮水一样席卷过来,声势浩大令人心悸。他站起身,负手往远处看,火树银花织造出一个锦绣长安。以前除夕从来没有进过城,从神禾原望过来,再辉煌也不过是极远极微弱的光。现在身在其中,才体会到一种庞大的,无处可藏的震撼。

身后的人也是初见这种景象,愉快地欢呼一声,赶过来和他并肩而立。他侧过头看她,五彩的光点亮她的眼睛,她说真好看,“我来长安这么久,第一次觉得这个都城有烟火气。即便是过客,现在也有些喜欢它了。”

他的唇角凉下来,喃喃道:“我一直很喜欢这里,喜欢……甚至是渴望……”

这场光与火的盛宴持续得不算久,大概两盏茶工夫吧,渐渐平息下来,只在空气里留下挥不去的硫磺的味道。曲终了,人也该散了。国师摸了摸袖袋,发现没带钱,于是定眼看着莲灯。

莲灯一直很独立果断,这是她身上最可爱的地方,觉得自己应该担负自己,从来不因为性别的娇柔给别人造成任何负担。她根本就没想让他付钱,大大方方解下自己的荷包搁在桌上,像个初学数数的孩子一样把铜钱倒在掌心里,一枚两枚,数得极其认真。

有时候那种笨拙幼稚的动作更能打动人心,这是长安精于世故的女郎们学也学不来的一种魅力。国师抱着胸在旁观望,她笑嘻嘻把钱送到博士手上,吃得满意,很乐于感恩,一定要说一句“很好吃呢”,简直有点傻。然后辞了馎饦担子往回走,边走边左右观望,“神使们怎么还不来接国师?是不是把国师忘了?夜已经很深了,不知昙奴回去没有,我有点放心不下。”

国师吃饱之后没什么脾气,人也感觉乏了,抬手击了两下掌,身后一晃便多出几道身影。莲灯松了口气,恭恭敬敬向他们做揖,“我把国师交到神使们手上了,请神使护卫国师回宫。”

国师掩口打了个呵欠,系上披风的飘带,也没作什么交代,转身往坊院那头去了。

莲灯终于能够舒展一下筋骨了,这半天拘束着手脚,觉得人都不灵便了。于是施展身形回到山门前,先褪下面具再入观内,进门见昙奴和转转都在,她心里就安定下来了。

她回身掩上门问:“怎么样?那位御医是什么说法?”

昙奴倚着褥子摇头,“和弗居说的一样,解铃还需系铃人。萧将军问我哪里中的毒,我不敢提起阴阳客栈。毕竟是条人命,大理寺恐怕还挂着案子呢。”

也是个两难的境地,人已经死了,就算知道哪里中的毒也没用,宁可不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莲灯撑着脸哀叹,“我问了国师,他那里也没有消息。我想过两天再去趟阴阳客栈,摸清那人师从何处,属于哪个门派。就算毒是他自己研制的,同门总能知道些内情的。”

转转幽幽道:“如果有人杀了我的同门,我才不会把解药交出来。太上神宫那么大的声望都查不出端倪,靠你一个人就行了么?”

昙奴却很乐观,“我现在很好,用不着担心我。弗居那天说了,毒不能一辈子盘踞在身体里,两年后如果我还活着,那时候毒应当已经消退了。至于那根芒针,长短只有两三分,就算在筋脉里游走,也不至于要人命的。多亏了有那壶血,好歹苟延残喘着,捱到毒尽的那一天,也许就好了。”

说起这个纯阳血,同样让人头疼。要喝两年,别人怎么能够长期供养?如果没有那么多的限制,就算要莲灯天天割自己两刀也不要紧,现在国师不肯说出那人是谁,她想打商量也无从谈起。

昙奴见她们都愁眉苦脸,有意岔开话题,“好啦好啦,不说我,转转和春官相谈得如何?可有进展?”

转转干干一笑,“那人很会装糊涂,看来是个老狐狸。不过不要紧,我可以用我的美貌和才智降服他。”说到这里想起了刚才的事,急急忙忙告诉莲灯,“我今天看见那个小郎君了,回来的时候他正从我们房里出来,倒是不客气,还让婢女煎了茶汤,据说是来这里找你的。你什么时候认识他的?就是那个比春官还要俊一点的,看样子十七八模样。”

莲灯窘得厉害,“我只同你说,别再惦记人家了,忘了吧!”

转转疑惑地觑她,“怎么?难道你也看上他了?”

莲灯顿时一个头两个大,索性问她,“是不是还有个胡女跟在他身边?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衣裳?”

转转惊讶起来,“你怎么知道?”

莲灯扶住额头说:“那个胡女就是易容后的我,还有那小郎君,他是国师。”

这下转转和昙奴同时啊了声,“国师是个老妖怪!”

“我早就同你们说过国师不老了,那小郎君是他易容的,不过他本身的模样也差不了多少,略微年长些,更好看些罢了。”

转转说天呐,“可坑死人了!”言罢呜呜咽咽哭起来,捶胸道,“我的心要碎了,小郎君怎么是国师呢!他怎么能这么骗我!为什么为什么……”

另两个哀致看着她,除了给她递手绢,什么忙都帮不上。

第二天来了两个家仆打扮的人,驱车到山门上,送了好几匹花色艳丽的衣料,还有首饰香囊并钱两千贯。

三个穷酸围着一堆东西赞叹,国师好大的手笔,国师好俗的眼光!花红柳绿的缎子,很难想象穿在身上是个什么样子。

弗居和长安的贵妇有往来,据她说这些都是最时兴的纹样,只有买不起的缎子,没有做不成的衣裳。比如缠枝与团花可以做诃子和窄袖,小簇花和卷草可以做襦裙,银花纱罗做画帛等等。她们如梦初醒,各扯了几尺料子送给弗居,弗居欢欢喜喜抱着去了。

昙奴看着那张飞钱赞叹,“国师为什么这么大方?我们办的事有风险,同我们有银钱上的往来,不怕对神宫不利?”

“所以派来的人不是侲子打扮。”莲灯仔细想了想,“一定是我昨晚请他吃了一碗馎饦,他有心感激我,哎呀这种涌泉相报的性格可真讨人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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