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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第 70 章(1 / 2)

他懵了半天才回过神来,如果他没有会错意,莲灯是有了座上的孩子吗?怎么就有了?座上年纪不小了吧,还有这样的能力,真是令人叹服。

可叹服归叹服,莲灯对孩子的去留似乎有了自己的主意,那么座上究竟知不知情?既然让人怀了身孕,就此不闻不问似乎不是君子所为吧!关于莲灯的际遇,从头至尾她都是无辜的,卷进这场纷争不是她自己愿意,错都在座上。照他的看法,既然决定利用,就不要对棋子动情。任何伤害都可以,唯独情上不该有亏欠,不想与人长久,为什么要毁别人清白?那么纯洁的孩子蒙上了污点,现如今走投无路了,叫她怎么办才好?

他对莲灯毕竟还是有些感情的,几次和她打交道,虽然存着戏谑的成分,毕竟他没什么坏心。眼看她现在这么狼狈,他不能袖手旁观。好在祭天大典已经结束了,他回身唤侲子牵马来,十万火急地赶回了太上神宫。

九重塔在东面,离宫门有段距离,他边走边问侍从,“翠微夫人可在宫里?”

侍从道:“夫人应皇后召见入大明宫了,走了大约半个时辰了,春官有事要见她么?”

放舟没有闲工夫解释,匆匆忙忙到了九重塔前。驻足看,见气流回旋,塔在一层防护罩后面。他尝试突破,可是每道阵法都有不二的法门,他解不开结界。他心里焦急,这件事总要当面问一问国师才好,究竟他要如何处置莲灯,这么好的女郎,他若是不要,他就打算全面接手了。

他站在塔下看,八角玲珑的塔身,每个角上都挂有铜铃。因为结界内风平浪静,不论外面多大的风,铜铃都悄无声息。不知他的声音能不能传进去,他手卷喇叭对着森森的门扉高喊:“属下有要事求见座上,请座上容属下入塔回禀。”

塔内依旧静悄悄的,他在闭关时两耳不闻窗外事,恐怕就算听到他的喊声,也不一定会回应。

放舟蹙着眉头看,用手点了点那结界,看似空无一物,却坚硬如铁。他的修为不够,一时无法突破,但事情太紧急,没有那么多时间消耗在这上面。如今只有一个本办法了,让人找粗壮的圆木来,像攻城一样攻破那层无形的铜墙铁壁。就算失败,这么大的动静,他总会有触动吧!

圆木很快找运来了,但众人只是观望,谁也不敢动手。他看着这群废物生气,把他们都斥走,自己运气扛起来,奋力向结界撞了过去。

咚地一声,晕头转向,两个虎口被震得发麻。他咬着牙再接再厉,边撞边道:“属下有关于莲灯的消息要回禀,座上请撤阵,再耽搁下去米已成炊,属下说也无用了。”

又是一次用尽全力的撞击,谁知撞了空,一下收势不住,人跟着圆木一起栽倒在了露台上。这下好了,至少国师是愿意听一听的。他跳起来冲进塔里,九重塔内光线昏暗,但见蒲团上他结印而坐,低垂的眼睫,披散的长发蜿蜒,许久不见,几乎要垂委在地了。

他顾不上欣赏国师美轮美奂的宝相,上前叉手行礼,“座上恕属下唐突,打搅座上清修也是情非得已……”

他依旧闭着眼,中气不足,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来,“说。”

放舟躬身,小心翼翼道:“今日莲灯来见我,说了些莫名的话。我心惊不已,不知座上是否知情……”

他一瞬不瞬看他表情,他终于睁开了眼,眼里有惊愕,“莲灯回长安了?”

放舟说是,“她前夜来过神宫,但翠微夫人称座上不愿见她,没有收留她。她离开神宫后无处可去,在潏水边上过了一夜,今天来见我,向我打听座上情况。我据实同她说了,看她模样伤心至极,让我转达座上,与座上恩断义绝,永不复见。还有孩子!”他看他脸色,原本就白净,这回是青里泛起了灰,撑着身子几乎提不上气来的样子。他困难地咽了口唾沫,“她说孩子会自行处置,请座上放心。”

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了,骇然道:“什么孩子?我的孩子?”

放舟涩涩说是,“座上宝刀未老,大器晚成……”

他没空理会他那些莫名其妙的溢美之词,满心都在莲灯和孩子身上。他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分明说她在军中一切安好,怎么会忽然回长安来,且又怀了身孕?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看来问题出在翠微身上,她欺上瞒下,竟把他当傻子了!

什么叫恩断义绝,什么叫不复相见?这几个词简直让他神魂俱灭。他从蒲团上下来,手足无力,跪倒在脚踏上,颤声道:“她人在哪里?本座要见她!”

放舟见他跌倒忙上前搀扶,“座上这是怎么了?”

他语不成调,费尽力气抬手指塔外,“我要见她,带我去见她。”闹到这步田地,到底有多少内情是他不知道的?她不会平白从军中跑出来,她一直深爱他,也不会轻易说出这些绝情的话来。一定是受了委屈,委屈得无法承受了。怀着身孕奔波几百里,结果被拒之门外,单想起这个便叫他恨不得撕碎翠微。

然而他行动依旧不灵活,缓步行走不成问题,却急躁不得,不能奔跑跳跃,不能骑马驾车。很奇怪,他可以控制塔外自设的阵法,就是控制不了这具身体。好像机能退化得很严重,必须从头开始慢慢恢复。

放舟被他的状况惊呆了,蹒跚的国师,他从来没见过,一时愣在那里忘了该做什么。

他愤然喝了声,“快去备车!”心里焦急,夺过一根手杖支撑着,跌跌撞撞走出了九重塔。

塔外光线比塔内亮得多,他举袖遮挡,半天才适应。看着四周的一切,天旋地转没有方向。怪自己失策,一再的伤害她,她现在恨他入骨吧?他的本意不是如此的,他希望她暂时留在军中,待他能够活动时再去找她。可是这个计划出了错,完全向他始料未及的方向发展。他不知道接下去会怎么样,心在胸腔里仓惶跳动,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曾经渴望能有孩子,其实自觉成算不高,也没抱太大希望。没想到只一次,真的有了,可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就决定要放弃。他握着双手,浑身肌肉绷紧,呓语似的念叨:“不能这样……不能这样……”拖着这残破的身躯去找她,向她解释,但愿还来得及。

马车颠得厉害,骨头要散架似的,他努力扣住车窗向外看,山川迅速倒退,他却嫌车跑得太慢,不住催促快些再快些。

然而再快,快不过老天。有些事命中注定,错过就是错过。譬如下棋,落子无悔,谁也不要怨怪命运。

长安是京畿,有很好的大夫和产婆。莲灯请人开方子打胎,大夫说办法很简单,从屉子里取出掌心大的纸包来,往桌上一放道:“虻虫十个,炙后研成粉末,温酒送服,胎即下。”

大历民风开放,相应的年轻女子打胎的事也多起来,所以秘方都是现成的。有人问,直接拿出纸包,方便快捷。

莲灯付了钱从医署出来,脸上无喜无悲,昙奴却忐忑得很,“还是再考虑考虑吧,这种事风险很大,闹得不好你的小名也要交代。如果你想留下他,我们一起抚养,他不会像我们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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