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没受到教训?”沈思安眉一抬看他,“别去招惹她。”
“我上次栽在她手上是一时心软,老子看她是个胆小怕事的女人还想着救她,哪晓得她个——”
“行了,”沈思安打断了他怒气冲冲的话,抚着狼狗的动作一重,沉声道,“以后你都不会再跟她有交集,上次的事情既然她已经跟警方改了口供,你也相安无事,就别追着不放了。”
“可是我——”
“我说够了就是够了。”
“哥——”
沈思安挥手止了他不甘的话,皱了皱眉头,“时间也差不多了,你自己出去玩玩吧,记得按时回学校,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了。”
沈琮讪讪地咽下了到口的话,总觉得有那么点不对味,可是又咀不出来哪里不对味,只得怏怏地离开,临走时候说,“哥,别忘了答应过我的藏獒啊,干得过雪狼的那种。”
“嗯,”沈思安点头。
“好好照顾我的狗儿子!”
沈琮走的时候他的狗儿子正躺在沙发上挺尸,沈思安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它的毛,面无表情。
半小时之后和一庭才赶过来。
“怎么迟了这么久?”沈思安抬起头。
“别提了,现在外面简直炸开了锅。”和一庭气不打一处来,他灰头土脸地在沙发上坐下,结果一下坐到条狗尾巴,大狗嗷地一声跳起来,凶狠地汪汪两声,吓得他猛地一跃而起,屁股上险些少了一坨肉。
“我靠这是什么鬼!”
“小琮的亲儿子。”沈思安笑着扯扯狗尾巴。
大狗娇花姑娘一样乖乖趴在了原处。
和一庭远远地坐了下来,一身冷汗,抱怨,“这才没几天呢,狗儿子都有了,也不知哪条母狗遭了咱二少爷的毒手……”
“去你的。”沈思安笑着踢了他一脚,“说正事。”
一提正事和一庭又是愤愤,“还真他妈是邪了,你猜的全中。那女人跟见了鬼似的,还真像模像样接任了安盛董事长一职,现在新闻都出来了——更邪的事竟然是她接任得轻轻松松,丝毫没引起安盛内乱,反而还借着新的形象让安盛股票升了一把……”
沈思安顺了顺狼狗的毛,问,“合约的事情她怎么说?”
“跟你想的一样,”和一庭恨得牙痒痒,“那女人胆小怕事却又真阔气,白送上门两千万,硬是与港口工程脱清了干系,我本以为她此举会引得安盛内乱,哪晓得人家将内部摆平得妥妥贴贴,现在指不定正在喝着酒笑咱们蠢呢,白送了她那么多股份……”
沈思安没出声。
和一庭有些沉不住气,问道,“咱们下一步怎么办,她不下水,又知道咱们的计划,再想拿安盛当替死鬼又得费一番周折了。”
“我什么时候说要拿安盛开刀了?”沈思然突然抬起头,笑得意味不明,“送出了手的苹果,我就要让它漂漂亮亮地讨收礼人的欢心,又何必急着去戳烂它。”
和一庭被他的笑容慎得慌,一脸‘卧了个大槽’的表情:“你不会真的白送她吧?忒他妈不厚道了!老子们为你做牛做马这么多年,可没平白得过这么多好处……”
“那你也变女人好了。”
沈思安凉凉说。
何一庭一张帅脸五颜六色,最后彻底哑口无言,呸呸在心里骂了两声狐狸精害人。
“对了,你有空的话,抽时间替我送份礼物。”沈思安突然说。
“又要我送股份给哪位佳人?”何一庭一脸肉痛。
“不送股份,就送条狗。”
何一庭下意识看向沙发上突然开始欢快扭腰的蠢狗,整个人有些凌乱,“送、送谁?”
“庄浅。”
“汪汪!”
大蠢狗叫了两声,扭得更欢快了。
“还真会跳扭腰舞。”沈思安笑着摸摸狗耳朵,对和一庭说,“给它打扮漂亮点,带去宠物店理理再送去。”
大狼狗被他一摸又焉了,娇羞地躺倒在沙发上装死。
……
事情的峰回路转出现在一个月后。
港口进行得如火如荼的民建工程突发了意外!
此事一经发生,立刻抢占了各大媒体的重要版面:起因是自然灾害,一场大暴雨的缘故,导致工程的初始水利失事,造成重大的建材损失,两个多月来的初始建设努力付诸东流,无数投资方捶胸顿足,只恨现在已经来不及抽身。
而负责工程水利枢纽的环球国际集团更是首当其冲。
首当其冲的还有一个人。
电视上,一家家媒体记者争先恐后地递出话筒:“请问沈先生,您对港口工程的意外怎么看?会有可能是贵公司的动工失误所致吗?”
“请问沈先生,面对即将到来的政府有关部门质量检查,您有没有什么想说的?”
“请问沈先生,这一场事故的背后,会不会是有人蓄意趁着自然灾害之机,想要动手脚谋取政府救助的暴利呢……”
“请问沈先生……”
……
一系列的请问,一系列的追问,庄浅悠闲地靠在沙发上,笑眯眯饮下一口红酒,看着电视上被众多记者围攻的男人,缓缓扬起唇角。
沈思安一袭暗青色昂贵西装,暗红色领带,很少有人会选择这种这种色彩搭配,偏偏他穿上没有半点违和感,饶是现在被众多媒体围攻,他依然面带微笑,得体地等记者提问完了,然后才温和地统一作答。
衣冠禽兽。
庄浅冷笑地瞥了眼电视,将杯中红酒一饮而尽:“看你这次怎么翻身。”
“叮咚——”
门铃突然响了起来,庄浅放下酒杯去打开门,结果门刚一打开,迎面就扑来一条头戴娇花的大狗,吓得她猛地一后退。
大狗一爪子热情地扒到她的胸脯上,妖妖娇娇地扭起了屁股……
“嘿,还真是奇了,”送狗来的和一庭摸摸下巴,喃喃,“刚才在宠物店它怎么都不肯扭屁股,现在倒跟上了发条似的……”
“到底怎么回事!”庄浅花容失色地推开那条疯跳的蠢狗,瞪着和一庭,“你不说清楚我叫保安了!”
“别别,”和一庭伸手扯了扯大狼狗的尾巴,制止了那厮献舞的激情,对庄浅说,“我是来送礼物的。”说着他自己都忍不住抽了抽嘴角,看着庄浅瞪圆的眼,将那就蠢狗推到她面前,“这狗名叫二灰,跳起舞来可好看,思安说挺适合你,就让我给你送来了……”
庄浅脸都怒红了,“牵着你的狗滚!”
“庄小姐,你别让我为难——”
“再不滚我报警了。”
软磨硬泡之下,和一庭最终是圆润地滚了,只是那只蠢狗却死赖着不走,它堵在门口,贱兮兮地冲着瞪圆眼的庄浅吐吐舌头,然后……热情如火地扭了起来!
庄浅整整盯了那蠢狗三分钟,它就锲而不舍地扭了三分钟,头上戴好的蝴蝶结都扭掉了也执着地坚持着,乌黑的大眼睛溜溜地转动着,像是只发条狗。
看着看着,庄浅怒极的呼吸渐渐平复,竟然开始觉得:这死狗蠢得都有点萌了。
见鬼。
她拖着狗进客厅的时候,电视上正好是沈思安在答记者问:诸位的猜测并非空穴来风,没错,港口的水利施工意外,我公司的确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这一切都是事出有因,因为我公司的资金链出现了断层,导致在一些既定的项目上余力不足……
一语激起千重浪,他这种自杀式的答记者问简直就是用生命冲头条的节奏,通讯记者们眼都绿了,更加激烈地提问……
庄浅终于关了电视,安心地等着环球国际垮台。
却没听到答记者问的下一题:沈思安说,环球国际原本接近十亿的市值,财力雄厚,在港口项目上的预算也是绰绰有余,此方出现意外,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其财务系统受到了黑客攻击,让其众多财产付之一炬,资金流大肆被切断。
庄浅刚刚关了电视,乔焱就打进了电话来,她笑眯眯接起手机,还没来得及开口,对方就先说,“我回来了,在景苑,你现在过来。”
庄浅换了衣服开车过去,许久没见,乔少爷难得没有搬出三堂会审的架势,也没酸来酸去计较她最近都见了什么人,反而亲昵地抱着她,小声说,“我很想你,小浅。”
“事情办完了?”庄浅软声询问。
“嗯,”乔焱道,“顺带把你的事情也办了。”
“什么?”庄浅不明所以。
“环球国际啊,你今天没看电视?事情应该都上新闻了吧?”乔焱扬起唇角腻着她。
他离开了那么久,不该这么快知道港口工程失利的事情才对,况且新闻是刚才才直播的,庄浅暗惊,“你指的是什么事?”
乔焱撇撇嘴,“还能有什么事,你不是一直被姓沈的制衡着不痛快么,现在环球国际毁之一旦,他不日就会破产,你不必再费心思在他身上了。”
他这种语气,这种熟悉的不将一切放在眼里的嚣张语气,庄浅太清楚什么情况下会有了,她脸色变了变,推开乔焱,“小焱,你一五一十地说,你究竟干了什么事?”
乔焱脸色沉了下去,为她骤然放硬的态度,说道,“我能干什么,你不开心,我只是想让你开心而已,顺便断了你跟那个男人不清不楚的后路。”
“你会害死我!”庄浅的心猛地下沉,迅速打开房间内的电视,彼时新闻直播已经完了,她焦急地换频道。
乔焱不悦地抓过她手中遥控板,有些委屈又有些生气,脱口而出道:
“我做什么不都是为了你?”
他眉梢眼角都是淬炼得毒辣的潋滟,语气沉冷,“一个沈思安让你吓成这样,缩手缩脚受制于人,还要受他摆布,既然你这么为难,那我就再帮帮你好了,反正又不是第一次了。”
庄浅一听他的语气,就晓得他又跟她置气了,连忙放软了声音哄说,“是我不对,刚才是我语气太坏了,你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行不信?别让我担惊受怕。”
乔焱脸色稍缓,终于肯说,“我这次回家凑巧,我姐硬逼着我进安全局当分析员,我勉为其难去瞧了眼,在局内的时候,顺便借用了一名商业监察员的电脑,后来用得一时顺手,我职业病犯了就想看看深层数据,结果一不小心就破了密码进了商务管理科,再然后就顺便黑进了私企管理系统……最后,就破了环球国际的网上财务系统,黑空了里面的存余资金,将它丑陋的资金项目表放到了网上。”
“现在,环球国际应该破产了吧。”他语气无辜而单纯,肯定句说得跟疑问句一样,萌萌的。
庄浅听完却心都凉了半截。
真是欠了这小坏东西的!她怒极了顾不得收敛脾气,“你怎么在这关头闹出这种事,现在不是让咱们跳上门给人当替死鬼!”
乔焱见她还不满意,当下也来了脾气,“你怎么了?我一回来你就不对劲,处处找我不痛快,难道你还舍不得姓沈的破产不成?”越说就越来了气,酸得要命,“也对,人家连股票都一股脑儿送你了,你也好意思伸手接!”
这作死的小冤家,胡说八道比谁都强,庄浅气急了真想两手掐死他算了。
她连忙问他,“小焱,你到底将环球国际那么多资金弄到哪里去了?别拿这种事情跟我怄气,你气我跟沈思安纠缠不清,好好,我以后都不跟他见面了,我再也不见他了好不好?你快将钱放回去,否则被查出来你会有麻烦的。”
乔焱不吭声。
庄浅吼他,“这种事情遮不住,他不会罢手的,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出事!”
乔焱见她紧张,心底微喜,脸色总算是好看了很多,他牵着她在沙发上坐下,双手紧紧缠着她的腰,整个人蹭过来,在她耳边委屈地低声道,“我走了这么长时间,你都没有主动跟我打一次电话。”
他这时候还能关注到打没打电话这些小事上去,庄浅气他抓不住重点,重重瞪他一眼,“要翻旧账待会儿再说,现在你别胡闹了,我说得出做得到,这次的事情过了我就不跟沈思安来往了,你别闹了好不好?听话。”
“放心,这次活该他哑巴吃黄连,姓沈的不敢声张的。”乔焱懒洋洋蹭蹭她的下巴,抱着她的手没有松,在她耳边幽幽说,“外表资产雄厚光鲜亮丽的环球国际集团,实际上不过是个空荡荡的龟壳,里面一堆烂肉与烂人,臭气熏天。”
“你说什么?”
“我说沈思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穷骗子。”乔焱目光滟毒,突然单手拽过沙发边缘的一台平板电脑,指尖啪啪动作几下,电脑屏幕上立刻跳出一个账户,顺利进入之后,他示意庄浅看屏幕:
“你看清楚,环球国际接近十亿的市值,都是幌子,这就是一场华丽的骗局——用不着我出手,沈思安处处向你示好,不过是想在捞足了钱之后,卷个人当替死鬼。”
庄浅目光飞速扫视了频幕上的每一项账目,突然胆颤心惊。
乔焱继续说,“我查过了,这是一家空壳公司,我根本什么也没做,它也没有多余的钱让我打主意,我所做的只不过是将它那些空白账单公之于众而已。”
“这不可能……”
庄浅脸色刷白地翻看过每一项,联想到新闻上沈思安那张安之若素的脸,终于恍然回过神来,一下子不知该说怎样的话。
“小焱,你不会留下证据让人查到你进过环球国际集团的账户对不对?”良久,庄浅僵着声音问。
“查到了又怎么样?我没做非法的事。”乔焱不以为然,“我用的是国安局的电脑,里面的分析员虽然都是渣,但这点手段还是有的……”
“你犯糊涂!”庄浅脸都怒红了,厉声斥道,“他哪里是要我当替死鬼,他是宁愿赔了环球国际也要让你背这次黑锅。”
乔焱表情一顿。
“现在港口工程失事,沈思安推说是资金断流所致,一句话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而除了你本人,根本没人能证明环球国际是个空壳,如今你倒是送上门给人宰,让他有了借口一石二鸟:既摆脱了港口失事的连带责任,又可以诬陷你黑走了环球国际数十亿!”
庄浅说完险些呕出一口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