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路上大汉随口说的,河西人可以不知长安天子,却没有不知道凉州魏家的。
且不多言魏家在河西如何势大,总归是不敢怠慢了如今已身为魏家妇的孔颜,何况魏康英雄大义又怒斩吐蕃三王子的功勋远传,俗语有言夫贵妻荣,如此当地任谁对上孔颜自然不敢疏忽轻待。就如沙州城门口一大早就有得令的小吏,掐着行程点恭候着,好似看不见正上午的烈日,一个劲儿的哈腰点头将他们一行人迎入城头。
马车的车窗已被关上,车外的一切都被阻隔在蜡白的窗户纸上。
然而,白晃晃的夏日阳光照射下,隐约能透出几许外面的情景,就算仍旧难以看个清楚,操着沙州口音的声音此起彼伏传来,卖儿女,卖自身,或乞讨的声音不从间断。
空气里似乎都飘着一股绝望的味道,隔着车窗油纸也能听到一声声哀叹。
孔颜饶是已有心里准备,知道战后的沙州必是满目苍夷,却不防战火下的哀声让人如此心颤。
昔日繁华的边城重镇,唯今只有萧瑟与伤痛。
大约没有经历过战争,甚至连一场荒灾都未经历过,一下面对被敌寇侵占了一月之久的沙州城,孔颜主仆都有些难以承受,谁也没去望窗一眼,仅仅是街道上传来的哀叹已足够她们受的。
好在战火之下的百姓多是麻木了,见到军队登时如惊弓之鸟的缩在路旁,这些声音很快渐消渐远,孔颜乘坐的马车也随之停下。
“二少夫人,到了!”犹自沉寂在那些绝望之声中,马嬷嬷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闻言,孔颜主仆三人怔怔回省,英子反应最是快,连忙打开车门道:“麻烦马嬷嬷了。”说着拉了一把宝珠,一车上一车下伺候孔颜下车。
这才站定,热浪扑面而来,夹杂着黄沙吹了一脸。
孔颜连忙以广袖罩面,等待风沙过去。
一时风过,烈阳高悬,恢复如常。
马嬷嬷是在沙州待过好些年的,不然也不会被陈氏指定了过来,她当下率先挪开面来道:“沙州风沙大了一些,还望二少夫人多担待。”
孔颜经过方才那一路走来,心头震撼之余何敢再有挑剔,她抚了抚衣袖道:“马嬷嬷不用特意顾念我。”想着马车停了一柱香的时间,马嬷嬷才过来请她下车,看来是已经弄清了一些杂事,便问道:“二爷呢?先领我去看二爷吧。”
见到孔颜不嫌弃当下环境,马嬷嬷松了一口气,面上却又为难道:“二夫人见谅,老奴刚才得话了,老爷正在大爷房头呢,老奴得赶紧带了人过去。”
孔颜看了眼马嬷嬷身后跟着的大房丫头并张大夫一应人等,心中有数,自是不会为难马嬷嬷,且婆母不在,也没得儿媳单独去拜见公爹的,当下就道:“我一个人先去看二爷就是。”
马嬷嬷顿时眉松眼开,让了身后一个仆妇上前,笑道:“她是熟识这里的,可以领着二少夫人过去。至于行礼,因着时辰赶,就让马车一路驶到院子口,行礼则还在外面晚些送来。”
这样安排无甚不妥,又一路舟车劳顿,委实也无精力与马嬷嬷在这里寒暄,孔颜也不多言,当即让仆妇前头带路。却不想不及走及,便见眼前一院门口里三层外三层士兵看守。
乍然在内院见如此多外男,孔颜一惊,忙要以扇遮面避开,那层层士兵已整齐跪下道:“属下参见二少夫人!”
声如洪钟,语气恭敬。
孔颜一怔。
他们怎知自己?
而且还这样恭敬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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