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锦目光动了动,在看见朱家两位姑娘与杨清持进来时,下颌微微收紧,朱颜见状心中就是一咯噔,自家大公主与二殿下唯一相像的地方,只怕就是下颌收紧时的冷淡模样。大公主是个什么性子朱颜再清楚不过了,寻常时虽性子骄纵却是个极好说话儿的,如今见大公主嘴角微翘,这就是带着警惕的意思了。
朱颜也不由得带上了紧张之感。
意秾如今再见到杨清持,差点儿没认出来她,原本在大梁时杨清持已经定下了侍御史之子,虽是个庶子,但是因那位侍御史并无嫡子,故而这个庶子自出生起便是在主母身边教养的,也早就记在了主母名下,算做嫡子了。但是杨清持眼光极高,她那时敢与沈意秐争才女之名,并且还有获胜之时,她又岂是个肯嫁入寻常人家的,公侯世勋的嫡子才是她想要攀附的。
在意秾思绪飘远之时,青鹅已经在她耳边轻声道:“朱阁老并没有嫡出子女,所生两女四子皆是庶出。”朱阁老元配妻子不能生,早就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偏朱夫人极是厉害,朱阁老怕她像老鼠见了猫,家中的妾室也都是朱夫人亲自为朱阁老安排的。
朱阁老这两女也是庶出,却是双胞胎,朱阁老在得了四个儿子之后,才得了这么一对双胞胎女儿,自然是爱似珍宝的,朱阁老也实惠,一个取名为朱雅珍,另一个便唤作朱雅宝。当朝阁老本就是手中掌大权的,这对双胞胎自小娇惯,不管走到哪里都有人上前捧着,虽然如今已经十四岁了,却完全不懂看人脸色。
意秾见杨清持在双胞胎小姑娘身侧,也都是时时刻意迎合讨好,双胞胎却是不怎么给她脸面,鼻孔差点儿就朝了天。
容锦脸上挂着淡笑,目光微微一扫,朱阁老是太子一系,在朱阁老未入阁前便与太子来往密切,后来更是趁保宁帝卧病不大理会朝政,才因太子相助而入内阁。容锦之前还认为朱家必不会来人,但容铮却似有先知一般,早就让她做好迎接朱家人的准备了。
杨清持与双胞胎给容锦请了安,容锦笑了笑道:“倒是少见朱家两位妹妹,去年我过生辰给两位妹妹也是下了帖子的,只可惜两位妹妹都恰好染了寒疾,也真是巧了,就没能得两位妹妹贺声寿,如今想起来,我都觉得怪可惜的。都说朱家两位妹妹是一模一样的天仙坯子,寻常不得见,如今瞧了,可见这众人相传也是不差的。”
容锦平日里不大着调,可让她正经起来,含嘲带讽的话也不是不会说的,只是她平时不屑于拐弯抹角罢了。
后面那半句话虽没如何,但头一句却是明摆着嘲讽她们两人是装病了。
朱雅珍听了这话脸上就有些挂不住,勉强笑道:“我与妹妹也是极想来给公主贺寿的,只可惜我二人的这身体底子就差些,平日里惯爱染个小病小灾的,怕给公主添了晦气,这才没来。”
容锦便露出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道:“怪道呢,我还跟父皇提过,怎么偏一到我过生辰或宴客时,朱家的两位妹妹就染病呢?也是我不好,我倒是该少些事儿,省得还要累得两位妹妹又是寒疾又是拉肚子的。”
朱雅珍脸上白一阵红一阵,虽说她在家里横行惯了,可容锦毕竟是大公主,她心里有气也不敢表现出来。
朱雅宝就不是这么想的了,她原本就不想来,还不是她爹爹非要让她来,一大早就起床了不说,等她们拾掇齐整了,爹爹还特意来看了一回,连那支五凤衔珠的簪子都不让她戴,她气了一回,等爹爹走了,她娘亲才又给她找出来一支用红蓝宝石攒成的虫草簪子戴上了,她这才高兴起来。这会儿她们刚到,就听到大公主这一番不阴不阳的话,她爹是阁老,手握实权,比这个大公主不知道强了几程子去!她虽没有开口顶撞,却是垂着眼眸撇了撇嘴。
见大公主没吩咐了,她们三人便寻其她小姑娘说话儿去了。
双胞胎似乎不大喜欢杨清持,支使起杨清持来竟像是支使小丫头一样。意秾都有些吃惊,像杨清持这般心气儿高的人,也不知道是怎么忍耐下来的。意秾倒是发觉杨清持往她这边扫了几眼,大约是想过来的,但双胞胎一直在看旁边的小姑娘下双陆,她不好直接走开,等双胞胎看够了,才终于到了凉亭来。
文含芷也恰好过来,缓缓笑道:“这位就是朱四奶奶吧?听说朱四奶奶是从大虞来的,可巧了,公主殿下的这位表妹也是大虞来的,兴许二位还认识呢!”
意秾看了看文含芷,笑了笑,并未出言。
杨清持似乎是有些紧张的,原本朱家并未想让媳妇们来赴宴,还是她自己舍下脸,去求的大夫人。她扫了一眼意秾,她与意秾虽谈不上关系好,却也并没有交恶过,她又抬头看了看意秾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总有些下不了手。
文含芷捋了捋没有丝毫褶皱的裙襕,眼睛看着杨清持,微微笑道:“杨家姐姐?”
这一声温柔和煦至极,偏杨清持听了就像是得了催命符一般,浑身一凛,握紧了双手,过了半晌,才略带惊讶的道:“长公主?”
杨清持这番表现虽显得浮夸了些,但文含芷要的就是这个效果,眼睛扫了一圈儿众人或疑惑、或惊讶、或不解的目光后,才不明所以般的问道:“朱四奶奶可是认错人了?这位沈姑娘是公主殿下的表妹,哪里会是你说的长公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