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切叮嘱完毕,曹煜才看向另外一辆马车的马夫和侍卫,除了尹白玉和曹炟,他们都还留在原地,也是因为曹炟训练有方,才使他们此刻并无乱了方寸而选择逃跑。
曹煜问道:“你们的主子呢?”
这些侍卫和马车夫只是低首道:“不知。”
曹煜又道:“你们的马车,怎会忽然冲过来?”
马车夫略微惊了下,回道:“可能是因为,因为人太多,马儿受了惊。”
沈婥见状,却道:“明明是你们中的一个侍卫刺了马股,导致马儿忽然狂奔,而且你们的主子已经逃了。”
沈婥莫名生气,完全是因为,曹炟做事过于不负责任。
曹煜见她那样生气,反而安慰道:“没事的,他的行事作风向来如此,我早都已经习惯了。”
沈婥又道:“不过看他也受了伤,真是自作自受。”
曹煜微微一笑,却没再说什么。
*
当晚,沈婥正在卜卦,便有信官进来。
沈婥也不回头,只问,“曹炟如何了?”
那人答道:“齐王曹炟自上次从狐丘回来,便一直重病,今日亦是去见秦神医的,可能是属下害怕赶不上时间,因此才致马匹疯狂。现曹炟仍然在秦神医处,据说病情危急,有可能——”
沈婥哦了声,却道:“我刚才卜过了,他死不了。”
沈婥却看着桌上的卦象发呆,尉迟靖也看着卦象,她所学自是没有沈婥深厚,但还是能看出些什么的,喃喃自语地道:“此卦甚怪!沈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沈婥当然听不到她说话,泪水却毫无预兆地充满眼眶,怔怔地道:“不可能!这世上怎会有这样的缘?这一定是不对的。这是不对的!”她一下子将面前的卦象拨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沈婥到底卜出了什么,尉迟靖还是不知道也不明白。
之后,沈婥写了好几封信,差人送往燕苍山,然而始终无人回信。
倒是一日,有人来报,说是曹炟已经回府。
沈婥犹豫了再三,还是带上了礼物,去齐王府求见。
齐王府管家将她带至内院等待,一会儿,从月洞门外,走过来一个身穿白衣的男子,却不似平日里那身黑色令人有很大的距离感,但整个人也因为这白色而倍显清贵和优雅,正是已经多日不见的曹炟,说起来,自从杀了野狼之后,二人其实并没有好好的见过面,待他走近了,沈婥觉得他面色还是不大好,不过他身上可能自带着一种高冷的气息,令人有仰望之感。
她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却还是上前请安,“听说齐王病了,特来探望。”
曹炟心情似乎不错,唇角带着淡淡的微笑,虚扶一把,“倒教沈姑娘担忧了。”
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二人便于附近的凉亭座下,下人上了水果糕点和香茶便退下了,周围再无人停留,倒是个极好的谈话之所。
只是沈婥来此的真实目的,曹炟猜不出,因此不知道该说什么。
而沈婥似乎也很难开口,二人皆端了香茶遮住了暂时的尴尬,放下茶杯后,还是曹炟先开了口,“想必沈姑娘无事不登三宝殿,有话直说好了。”
沈婥抬眸看他,只见他眼眸如海般且清且深,一时间竟又迫得低下了头,只道:“想必,王爷是知道,我是杨筠松之弟子沈婥,此次下山,也是奉了师父,携助皇上而来,这些事即使王爷不刻意打听,也是听说过的了。”
“杨公被称为民间之皇,他的弟子前来,自该礼遇。”曹炟淡然道。
“这些日子,安阳城里的情形,我已经见过不少,为了齐国的大运,我这几日也占卜过数次,终于得出了结论。”
“愿闻其详。”曹炟似乎很有兴趣。
“占卜的结果暂时不能告诉齐王,但我已经知道,接下来的天下之主不会是齐王殿下,齐王殿下再争逐,也不过是输得很惨而已,并且有可能失去性命,若是齐王殿下能主动放弃,便会免于邾国再遭遇一次劫难。”
沈婥不知道,她所说的这次劫难,日后恰恰是由她亲手完成。为了曹炟,而以江山为祭,直接导致邾国失去半壁江山。
曹炟听完,并没有立刻说话,只是含笑品茶,似乎沈婥的话的确耐人寻味,只听得沈婥又继续道:“你不信我的话?”她微叹了声,“在对战野狼的时候,你毕竟救过我的命,所以我才来相告。而邾国这场大劫,便是来自于曹氏一族的血腥杀戮,而你直到现在仍旧视人命为草芥,所以这劫应在你的身上,当是天意。”
曹炟终于放下了茶,忍着笑道:“若我不反抗,放弃皇位,便能避免这次大劫?”
沈婥郑重地点点头,“正是。”
“你为何如此肯定?既然你说是天命,难道天命与国运会因为我的选择而改变吗?”曹炟如此道。
沈婥微怔,终于叹了声道:“是的,其实我不能确定,但你是唯一能够改变这一切的人。”
“我没有义务为了别人改变自己,邾国的国运如何,相信不是我能左右的。江山能不能得保,得看手腕硬不硬,我不会坐以待毙任别人来杀我,我会反抗,在他杀我前,我杀了他们!”
“你——你简直不可救药,除了杀人,你还有别的办法去解决问题吗?”
“我若不杀人,便是人杀我,你该知道我是身不由已。”
“你不必给自己找堂而惶之杀人的理由。”
“你还说,我会在夺谪中失败?”
“没错。”
“可是若我放弃夺谪,我可能会失去性命,到时候,我可能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至少能够保住性命。”
“这不够。”
“那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什么你都能给我吗?”
“只要你放弃夺嫡,我会告诉四殿下,尽量满足你别的意愿。”
“我要的这件东西,不必经过他的同意。”
“是什么?”
曹炟站了起来,走到她的跟前,忽然笑道:“我要你。若是你愿意和我在一起,我立刻就放弃夺谪。”曹炟说着,手还轻轻地抚了下她额前的发丝,没想到沈婥对于这件事是完全的反对,立刻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卑鄙!无耻!休想!”
曹炟的口中有一丝腥甜,这一巴掌够狠的,但他似乎并没有介意她打他,只是茫然地看着她。
沈婥不知道如何面对他的目光,终是跺了下脚,转身跑了出去。
……
尉迟靖在旁边看得有些叹息,“曹炟啊曹炟,却没看出来,你怎么就喜欢上她了呢?从你们认识到现在,她可没对你有过半分的好。”
这一会儿,尹白玉忽然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王爷,这沈姑娘怎地如此不识好歹。”
曹炟笑了一下,抹去唇角的一抹血迹,“尹白玉,不管你想什么办法,都要到她的身边去,她被人利用而不自知,只怕有大劫的是她而非我。在此期间为免她发现你是我的人,你莫要与我再有联系,我只需要你保证她的安全。咱们男子争江山打开下,不需要一个女子去牺牲,否则胜之不武。”
“这,这怎么可以!”尹白玉显然不愿意。
曹炟冷冷一计眼锋扫过来,尹白玉连忙点头,“好好好,从此时此刻开始,她就是我的新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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