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这事,曹炟也调查了良久,但也没有什么头绪,而且上官夜的话也有些道理,当下便不再逼迫他。
“真相总有一日会水落石出。”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不着急。”上官夜懒洋洋地说了声蠹。
曹炟将那支桃木剑用布裹了,放在自己的身边,又道:“夏君没有找你吗?当年皇子们各有势力,夏君却是清白的很,若他现在让你归附于天烬,你又当如何?”
“你在考我?不过你够坦诚,有怀疑直接问出来,比那些暗中怀疑却不说,背后插刀的强多了。”
上官夜如此说着,对着曹炟竖了个大拇指,又继续道:“其实夏君找过我不止一次,甚至还直接找过公主,相信这些也瞒不了你的耳目,不必我多说,我怀疑夏君与公主之间,可能有着什么样的交易,但是公主比以前似乎变了些,对于夏君的到来并不热衷甚至还有躲避,如今公主府内设障频频,夏君手下那些武夫,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对陈留公主府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了。”
“至于我上官夜,我始终不能释然的是夏君的身世。夏君当初登基,拿的是先帝遗召,也就是说,众人都承认,他是先帝的第七个儿子,是七殿下,所以他有权力继承皇位。
但是为何,最后国号居然是天烬?为何他的国家,叫做天烬国?这不是间接承认他是天烬国后人吗?我是邾国人,陈留王是邾国人,陈留旧部也只可能给邾国人卖命,绝不可能听从于天烬国的指挥。”
曹炟听闻后,也是微蹙了眉头,沉吟半晌终于道:“你想知道他的身世吗?髹”
“自然想。只是他像是西天忽然冒出来的野蘑菇,实在没有办法打听到。”
曹炟却道:“他的身世,朕倒知道些。”
上官夜听闻,眼睛一亮,“愿闻其详。”
其实曹炟早就怀疑夏炚的来历,毕竟在邾国的历史上,十岁就能当郡王的人太少,而且还是孤儿寡母的情况下。所以在初时,曹炟便调查过有关夏炚的一切,他最早是居住在吴郡的,而第一次进入众人的眼帘,便是在他十岁之时被封候,一道圣旨下,被调去安平郡当候爷。
是以曹炟的调查主要是从吴郡开始,在夏炚出生的前一年,吴郡发生了好几件大事,但这几件大事都是串连相关的,此事初始就是,吴郡发生了一场瘟疫,疫情严重导致许多人死亡。
亦因为死去的人太多,渐渐地出现了一些比较诡异的事情,比如集体臆症,对月相拜甚至是一些女子集体聚集在悬崖边自杀的情况,事情闹得太大,身为皇帝的曹项便决定亲自去一趟,一是觉得皇帝亲临可以以自己的正气压住邪气;二是对于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实在抱着强烈的好奇心,总之一句话,就是那一年,曹项到达过吴郡,并且居住了一段时间。
第二件事就是那一年,隔壁的柳郡发生狼祸,近千只野狼成群结队往前柳郡,连吴郡也受到波及,发展到最后,千只野狼围了吴郡和柳郡,在此关键的时刻,出现了一位高人,此高人传说中有可能是民间之皇杨筠松,一位正统皇帝,一位民间皇帝,在吴郡有会过面。
第三件事,就是第二年春,出现了一件怪事,一女子生孩子之时,其宅上空,出现两条金龙凌空飞舞的异象。
可惜的是,就在曹炟想要进一步调查的时候,吴郡遭遇兵祸,为掩其真相,竟与柳郡合二为一,成为现如今的吴郡。虽然郡子还是那个郡子,人却不是那时的人,除了记录在案的这些大事外,其他的记录都被销毁,知情人也全部被杀害。
但是可以确定的是,夏炚出生于吴郡,并且因为出生的前一年,曹项的确出现在那里,所以有可能真的是曹家后人之一。
只是这件事疑点又太多,比如其实曹炟还查到,夏炚可能与杨筠松有些联系,而杨筠松严格意义来说,就是天烬之人,或者说是天烬之燕王后人。
而夏炚改国号为天烬后,明显是把自己当成天烬后人,而当年,杨筠松又那么巧的在吴郡出现过。
所以最后曹炟的判断是,夏炚是杨筠松之子的可能性更大些。
而现在的夏宫,若有杨筠松的支持,恐怕实力会更强些。
上官夜听闻后,略微有些惊讶,“杨公之子?有这个可能吗?而且早就听闻,杨筠已经去逝了。”
曹炟是亲眼看到过杨筠松的,杨筠松和霓兮,根本就是两个老怪物,而且杨公就是当年的燕王,虽然是天烬人却已经叛出天烬,如果夏炚是他的儿子,为什么反而要以天烬立国?这是让人百思不得解之处。
之后,曹炟觉得这个夏炚的身世,其实还有待再行调查。
当然这也就是自己想想,对上官夜并没有多说,而上官夜显然是抱定了一个宗旨,就是除非陈留王之案水落石出,否则不会将陈留旧部交出来。还有一件事就是,对于尉迟靖的身世,他也感到很疑惑,最近他派人查了很多有关尉迟靖的事,发现尉迟靖之前所说被追杀等事,基本是没有留下什么痕迹,甚至是连尉迟靖的出现也很突兀,好像她忽然就这么大了,忽然就出现了,之前的那些年,查不出什么痕迹。
不过上官夜不敢问尉迟靖,自从大阵归来后,他总觉得尉迟靖变得和之前有点不同了,她似乎有什么秘密,而且对所有的事,都抱了些怀疑的态度。
上官夜告辞了曹炟,回到陈留公主府,结果再次走迷了路。
堂堂上官夜又不肯求助于人,只个人在院子里逛了一个多小时辰,最后气得在风亭下坐下竭息。过了片刻,有个小丫头拎着篮子,送来了水和食物,“上官大人,这是公主叫奴婢送来的,公主说上官大人一定是饿了,所以吃过东西后,可以随着奴婢一起去见她。”
上官夜一把将蓝子掀翻,“谁要见她!我只是要回自己的房间好不好?这样子就是不想让我回来了,那我在外面重新觅一住处,不回来了好不好?”
说着他竟真的站起来,一幅准备离开的样子。
却在这时,听到咯咯的笑声,一转脸间,从花丛的后面转出来一个人影,纤细修长,一袭绿衣,水样水嫩,却于眉目间藏了些掩不住的精灵之色,却又眼眸沉沉,此时正捂着嘴巴笑得得意,“上官,连你都进不来了,那想必我这个地方也算是铜墙铁壁了,其他人也难以进入,这下倒可以好好睡些个安稳觉了。”
上官夜神色缓和了些,“有我在,还有白老爷子在,你早该放心的,却弄这劳什子阵,我都出入不自由了,万一出个什么事,怎么去救你?”
“求人救不如自救,我也不能老靠着你们。”
尉迟靖说着,走了过来坐在上官夜的对面,上官夜发现她腰中挂着千年龟壳,手中却把玩着六枚铜钱,那模样倒与曾经的安歌略有些像了,安歌以前不爱将铜钱拿在手中把玩,每次用它们也都显得很郑重。
“看来,你对这风水术数之术果然着迷了,要变成第二个安歌了。”上官夜意味不明地道。
“是吗?”尉迟靖不否认,也不承认。
上官夜见她只是笑笑的,并不想深入此话题,于是又道:“你弄这些花样,是否老担心有人来杀你,到底何人要杀你?”
“只是防患于未然而已。”
说到这里,又道:“你若实在不喜欢,我撤了也行。”
对于她这么好说话,上官夜一时不能适应,又道:“当真撤了也行?这可是你这段时间的心血。”
“我总不能一辈子将自己这样包裹起来。上官,其实这两天,我想通了一件事,虽然把自己放在茧子里很安全,但这样活下去的话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人,而是虫了,本来我亦是打算要把这些个撤下去的,你说的对,我相信你和白老爷子都会保护我,而我也应该自信自己也能保护自己。”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吸了口气,说起来,自从大战过后,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去透透气了。
第二天,她果然就把*阵给撤了,院子里一片吹呼声,许久没有放心大胆走过路的奴才们都跑得像兔子一样的快,撒起欢来。
连白老爷子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尉迟靖见他们那样的开心,方才觉得自己这段日子过得荒唐得很。
那日,正好是踏春之日。
尉迟靖邀请上官夜陪着自己去踏春,上官夜欣然应邀,一番准备之后,就出了府门。
路上,上官夜道:“听说在汾城,踏春最好的地方是桃花堰。”那是,一条由烟雨河分流出来的支流,在汾城外聚积成一个小小的湖,不知道什么时候,湖的周围种满了桃花,便将此湖及此桃花林统称为桃花堰了。
尉迟靖点点头,其实她也早闻得桃花堰大名,只是尚未去探过而已。
马车转了方向,往桃花堰而去。
到了地方,才发现这里比想象中的热闹些,桃花林周围有些卖编织的很精美的草席及风筝和风车的,还有些卖春季凉食的小摊儿,绿色的凉团子和洁白的米糕都很受欢迎,另外还有些卖丝绢和桃花签的小摊儿,一溜地摆开,人尚未接近到桃花林,已经感受到了这种热闹的气息,远远看去便令人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