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皇帝虽然身着常服,然而自带一种无与伦比的尊贵,一对壁人从车上下来后,简直耀耀生辉,令人不敢逼视。就连尹铉,忽见此状,心头也不由地产生了一抹怪异的想法:都说,这天子是上苍确定的,乃是真龙所投,气质绝非凡常,难道曹炟居然真的就是真龙天子?
这样说来,倒是便宜了尹凤这丫头,可惜的是,自己儿女稀少,白叫尹金一家得了便宜。
原来尹铉得知皇帝今日陪同皇后来拜寿,做为尹家实际的家主,他自然也是需要出现的。
这时,一个看起来瘦削,然而却具几分風流媚態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先是抑制着激动给曹炟和尹凤施了一礼,然后直接扑过来握住了尹凤的手,“凤儿,娘好久没有见到你了。”
原来这位就是因为身份而一直无法进入尹府的尹凤的娘亲,当然现在她已经成为了尹府的当家主母,不但是因为尹彩玉的娘亲疯掉了,更因为原本尹凤与尹铉之间就有交易,一旦尹凤当了皇后,她的娘亲自然就是当家主母茶。
尹凤的娘亲——现在尹府的大夫人,熬了这么多年终于出头,自然高兴得很,身上的披挂从以前的粗布灰衣换成了现在的光鲜靓丽。尹凤并不嫌弃自己的娘亲这一身过于夸张的披挂,反而很是欣慰,这么多年来,她的娘亲,终于穿上了自己想穿的衣裳,终于戴上了自己想戴的首饰,得到了想要得到的地位。
自己曾经签应尹铉这桩交易的时候,只是抱了牺牲自我的决心,却从未想过会得到这样好的结果逆。
不但娘亲得到了一切想要得的,而她也找到了自己的良人。
若不是答应了这桩交易,甚至,她娘今日的寿辰,可能只能吃一碗寿面而已。
众人进入屋内,大桌子上早已经摆满了美食,曹炟居中而坐,尹凤右侧相陪,尹铉则在左侧,尹金在尹铉的下首,还有尹延寿也来了,还有几个尹家一族的官员,反而身为大夫人的寿星,最终只能敬陪末座,但是她也已经很满足了,毕竟这一生中,能够与皇帝吃在一起的人,还是很少的。
众人才刚刚坐定而已,忽然从外面窜进来一个女人,虽然穿着锦衣丝绸,然而却是蓬头垢面,目光散乱而令人感到恐惧,好在门外早有侍卫防着,将她挡在门外,狠狠地推出去,她跌倒在地上,却是疯狂地大喊道:“你们这些***才!敢欺负我!我的女儿是皇后,你们这样对我,她定会杀了你!”
她的脸也很脏,曹炟初时还没有认出她来,只见尹府众人都面露嫌弃的模样,又听到她说什么女儿是皇后,才明白眼前这疯女人就是尹彩玉的娘亲。
曹炟对尹彩玉并没有好感,但现在斯人已去,曹炟反对这女子产生了一点侧隐之心。
尹金连忙指挥院中小厮,“快把她送回房间!冲撞了龙颜,你们都想掉脑袋吗?好好的看好她!再让她出来,你们都得死!”
倒是新晋的大夫人大度得很,此时道:“老爷莫发脾气,她现在这模样,自己也不晓得在做什么,我们旁人要多照顾她些才是。”说着亲自走过去,向小厮们叮嘱,“好生送回房去,让丫头们好好的哄着她,厨房里有些好吃好喝的,都给送过去,莫人再吓着她。”
这位大夫人做事倒颇有几分大气似的。
“尹大人,她这般疯癫,有找大夫诊治过吗?”曹炟问。
“唉——倒是也找了不少的大夫,可惜都——大概是好不过来了,谁叫彩玉薄命,早早的去了,倒把她娘亲的心也一块带走了。”
尹金说到这里,还是有些难过的。
尹彩玉可是他从小宠到大的宝贝女儿,不似这尹凤,他虽知道她的存在,却也与旁的人一样,嫌弃她娘是个卖艺的,对这个女儿也未曾上心。谁能想到,最终当上皇后的,却是尹凤呢?
事到如今,尹金也只能感叹人算不如天算,世事无常罢了。
毕竟是人家的家事,曹炟这么问了句,已经算是给尹彩玉的娘亲面子,相信尹金至少会尽到照顾之责,不会任由她冻饿而死了。
尹铉倒是一直没说什么话,曹炟打量了尹铉一眼,发现他红光满面,这段时间君臣之间产生了隔阂,尹铉一直没上朝,据说倒是碧落行宫关心得很,整日介的守在那里,却不知道是发现了什么好事,如此红光满面?
曹炟又道:“大司马最近的气色越发好了,想必碧落行宫的邪气快要散去。”
尹铉微笑着答,“皇上此言差矣,碧落行宫的邪气倒是越来越多,密集度也越来越高,整个被黑雾笼罩,几乎要遮得什么都看不见了。”
“碧落行宫的情况已经这么严重?大司马却一点都不焦急的样子,想必是有了应对之法,或者是这其中有什么玄机?”曹炟又道。
“皇上,如同碧落行宫旧址被黑雾笼罩,行人都不敢走近,倒是守卫任务减轻了。”
尹铉如此敷衍着,并不愿意多说。
曹炟又道:“听说大司马的家眷都迁到安阳了,怎地今日没见夫人过来参加寿宴?”
尹铉笑笑道:“皇上的消息真是灵通。”
原来尹铉虽然儿女少,但却是有夫人,但是其夫人据传早在多年前就去逝了,然而曹炟却一直听说,尹铉其实还有一位夫人,一直养在房中照顾着,似已经病了多年,通常情况下都是请最信任的照顾,或者他自行照顾,是以连尹府之人见过其真容的都很少。
曹炟本以,她今日会出现。
尹铉又道:“内子已经不见他人二十几载,已经不再适应应酬这外间之事,再加上身体孱弱,前些日子迁居安阳更是舟车劳顿,因此微臣着她在家里好好休息,莫要出来。”
曹炟赞了声,“大司马铁骨柔情,令朕敬佩。”
说着举杯对着尹铉,尹铉连忙举杯,与曹炟的手中的酒杯轻轻一碰,“皇上过奖了。”
二人举杯饮尽杯中酒。
尹金向来老实,大夫人又不过是普通民妇,对于曹炟与尹铉之间的机锋自然是不能领会,只管打圆场让众人吃好喝好,尹凤却有些明白,今日曹炟陪她回到尹府为她的娘亲祝寿,恐怕是别有目的,心里头便有些微微的不高兴,忽然想到,若是尉迟靖的话,他一定不会是这样的做法。
越想越不高兴,不由地看了眼腕上的铃当。
总体来说,君臣这一餐吃得还算是和谐,膳后,尹金招呼着皇帝、尹铉和尹延寿喝茶,而尹凤则被大夫人招手唤到外间说话。母女二人的目光对视,尹凤的眸子里并没有多少温度,大夫人却似乎已经习惯了,牵着女儿的手到了另外一间房子,扯她坐到榻上。
“凤儿,娘亲靠了你,才能够过上这般好日子,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日子,不过比起凤儿,娘亲看起来像是乡下来的民妇呢。”说着用欣赏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尹凤,尹凤对这样的打量并不习惯,漠然地道:“娘亲,你嫁进府来,倒变了性子,对那个疯子那般好。”
“凤儿,我现在是大夫人,行为做事自然不能让看着太过不去了,咱也要做大格局的事情了,不能给凤儿丢脸。”
说到这里,她忽然拉住女儿的手,“凤儿,娘亲看得出,你不开心。”
“娘亲,你自管过你的好日子就行了,我的事你不必问。”尹凤有些许冷漠地拒绝了她的关爱。
“我是你的娘亲,我怎能不管你?”
大夫人说到这里,眼圈却微红了下,“凤儿,我知道,我原本是没有资格进入尹府的大门的,定是尹铉向你许下了什么。不过现在你已经是皇后了,且勿不要被尹铉掌控,幸福是自己争取的,女人即嫁了人,丈夫便是天,况且你的丈夫是个真正的天子,你更要好好待他,且莫要与尹铉穿一条裤子,反去害你的夫君。”
尹凤倒不知道,自己的娘亲什么时候变得这般通透,一双眸子盯在她娘亲的脸上,“娘亲,你在说什么。”
大夫人道:“凤儿,娘这些年行走江湖,见过多少人,见过多少事,我看得出来,你这位天子丈夫乃是个好人。
那时候还专程为尹彩玉的娘亲说话,你可知他这一提点,可算是救了那贱妇一命。娘亲是没有大的见识,但是识人是很准的,你这位丈夫绝不是甘居尹氏一府之下之人,他与尹铉之间必要战个高低,凤儿,你可千万要站在自己的夫君的身边,你要明白,你嫁了人,嫁给了姓曹的,你现在就已经改姓曹了,你不再是尹家的人。”
大夫人这翻话,终于让尹凤些微动容,“娘——我明白。”
大夫人欣慰地道:“你明白就好。”
大夫人又叹了声,道:“娘亲在未能进入尹府之前,一直都想着,不知道何时才能进入尹府,不说当大夫人,便是随便是个小妾,能有一间屋子遮风雨,能有一口饭食吃便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