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王蓦然激动起来,“杨公,这怎么可能?这世上,原本就没有什么妖物存在!以前我常听人说,这世上有妖精,可是我自小长这么大,一个妖精都没有见过!倾城或许是有些怪僻,但她不是妖物。”
杨筠松笑了起来,“陈留王又何必自我欺骗?你定然是心里有答案了,只是需要杨某为你确定一下而已。”
“不,我并没有答案。”陈留王又渐渐地平静下来。
“那,接下来会怎么样?”陈留王又问。
“此女生存在这世间,至少三百多年,陈留王一定听说过天烬国灭亡时期的事情,当年天烬灭国,皇帝霓兮携所有财宝,弃百姓而去,进入天烬大墓自保,而皇后桑日娜娜因为总是喜欢用少女血沐浴,而被围困皇宫,生死不知。”
“少女血?”陈留王重复了这三个字,还是难以置信,“不能单凭少女血这一件事,就认定她是谁?她是我的王妃,并不是什么三百年前的桑日娜娜。”
陈留王一边肯定,一边否定。
尉迟靖的心里难受起来,她能理解陈留王这矛盾的心情。
杨筠松又道:“霓兮逃了,桑日娜娜无处可逃,其实是因为当初的燕王率领巫族人,将她困在皇宫内,可惜后来,她还是逃了。”
陈留王有些意外,“听说燕王雄才大略,为了百姓而甘当叛臣,背负千古骂名推翻天烬王朝,助自己的敌人曹氏立新政新国,而且他擅长风水术法,据说当时是无人能敌,为何那位天烬皇后,竟然能够从燕王的手中逃走?这有点太不现实了,一个女子,即使再厉害,也不可能从燕王和巫族人联合起来的圈子里逃出。”
“本来,的确是这样,不过王爷还是过于小看了此女,她本来便是一个术数高手,又是国教祭司,她所握权柄一点都不比当时的皇帝霓兮小,所以她周围有一大批支持她的信徒,后来,她是在曹氏先祖的帮助下,逃走的。”
陈留王没有想到,这件事居然与邾国先祖皇帝扯上关系,一时间愣住了,好半晌才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当年邾国与燕王大破天烬的事情,有详细的记录在案,却并没有杨公所说的这一段。搀”
当然是没有,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又如何能够记录在案呢?这可是牵扯到邾国先祖皇帝的事情啊。
无非还是此女倾城容貌引来桃
色事件而已。
“不管你信不信,这件事都是真的,因为邾国先祖皇帝与当时的燕王闹翻,这件事就是主要的原因。而这件事,将给邾国带来大浩劫,凡是曹氏子孙,继承王位的,对这件事都知之甚详,只不过传到这一代,口口相传,可能已经有不符合事实的地方,而且当今皇上,恐不知此女已经逃出倒阴阳八卦阵。”
陈留王道:“倒阴阳八卦阵,又是什么东西?”
“当年,先祖皇帝帮助此女逃出,又秘密将她带回到邾国都城安阳,本来可能是打算好好安置她的。但是渐渐地发现此女行事偏激,而且性喜杀戮。本来打算秘密金屋藏娇的计划根本不可能实现,此女不但要夺权,而且还要夺命,先祖皇帝无奈之下,请来高人,秘密修建了倒阴阳八卦阵,将此女连同她的信徒,全部杀害压在阵下。只是此女当时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逃得了一命。”
“如今百年时间又过,以她的能力,逃出来一点都不难。”
“好,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一个人,又岂能活到几百岁而不老不死?还有,就算她真的逃出来,就凭一个她喜欢用少女血沐浴,就能定论她便是那位天烬皇后吗?”陈留王依旧觉得不可信。
“王爷即不信杨某,杨某再说多少也是无济于事。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此女的存在,必将成为邾国的大难。不但在于当年邾国先祖在救了她后,又那么残忍的对待过她。也在于她的野心,绝不容许她平庸地过余下的生活。”
陈留王听闻后,只是沉默不语。
杨筠松道:“话以至此,如何做,还是请王爷自行做主,杨某先告辞了。”
杨筠松说着,便退出了房间,并替陈留王关上了门。
陈留王的脑海里响着杨筠松之言,一时间僵住了很久。
最后,他道:“无论如何,本王不信世上真有不死不老之人!倾城,不是妖物!”
他这样安慰着自己。
从杨筠松的话里,尉迟靖却终于确定了自己的猜想,原来这倾城,果然是假名,她原本就是桑日娜娜。对于这一点,尉迟靖是相信杨筠松的,因为她知道杨筠松是谁,他是从前的燕王啊,他是绝不会无的放矢,把随便一个女子说成是桑日娜娜的,倾城见到他便不舒服,可知二人原本就是相识的。
而且关于秘密修建倒阴阳八卦阵的事情也早就被证实了,并且也知道阵下压着的人正是桑日娜娜。
以前尉迟靖无法串连起来的事情,渐渐地有了头绪。
对于陈留王的固执,尉迟靖也能理解。有时候她会爬在陈留王的耳边道:“父亲,原来你对爱情亦是这样的坚持,就好像女儿明知道曹炟有可能是我的仇人,我却依旧放不下他一样,父亲,你为什么不遗传点好的给我,把这种东西遗传给我,徒增我的烦恼而已。”
话虽如此,发觉自己与父亲有相似的地方,心里还是蛮自豪和骄傲的,只是见他这样难过,她还是心疼。
这样又过了两三天,陈留王像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妻子,是个残忍的用少女血沐浴的人般,依旧对她好到不行,你侬我侬的时光,总是过得飞快,倾城沉浸在爱河里,人似乎又更加漂亮了些。
有一天夜里,倒是有个黑衣人,悄悄地进入了倾城的屋子里,她正含着笑在睡着,但是那人一进屋,她立刻就感觉到了,只是隔帘看了一眼那人的影子,便笑道:“你还敢来?上次被他追得那样狼狈,不怕这次再被发现,他会杀了你的。”
那人掀开床幔走进来,取下脸上的黑巾,“为了你死,我甘愿。”
说着忍不住将倾城的脸捧起来亲了一口,倾城并不拒绝,但他再要动手动脚,就被她把手拍打了回去,“你莫要如此,你帮我做事是你心甘情愿的,你若真死在他的手里,只能说你能力不及人,我反正也不会心疼的。”
“好个狠心的女人!”这黑衣人忍不住又在她的唇上轻咬了下。
倾城却只是咯咯地笑。
尉迟靖看到这人的面容,却觉得恶心不已,却正是尹铉。原来尹铉与倾城,一直保持着联系,两人背着陈留王打情骂俏。
而且之前那些被杀的少女,也必是尹铉替倾城出手。
尉迟靖此刻,对尹铉的恨意又上升到了一个空前的层次。
就见他与倾城打情骂俏了一阵子,倾城忽然告诉尹铉,“诺,他已经知道了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了。”
“什么?”尹铉吓了一跳,“就是上次发现的吗?我以为你会像之前一样,编个故事糊弄过去,反正你说什么,任何一个男人都会信的。”
“他不是任何一个男人,他是陈留王,我若骗他,他定不会原谅我了,所以我没有否认,他反而对我很好。”倾城说着,脸微微一红,又眨巴着大眼睛道:“尹铉,我觉得我真的爱上他了呢?你知道我从小长到这么大,似乎从未真正的爱过一个人,可是现在,我好爱他——”
此时的倾城,如同一个怀春的少女。
尹铉不服气,“我也能接受这样的你,怎不见得你这样爱我?”
倾城捂唇一笑,手指在他的脸颊上划了下,“你反正也不会介意我爱不爱你,你只介意你能不能爱到我是不是?现在我给了你机会,你只有好好表现的份儿,哪会有你叫屈的份儿?”
“你这个坏女人,就知道欺负对你好的人!”尹铉似乎恨得牙痒痒,但拿她却毫无办法。
半晌,才忧心忡忡地道:“他真的知道了?”
倾城点点头,“嗯。”
“以我对陈留王的了解,他绝不会对此事坐视不管。倾城,他对你好,未必是真心的,你可得防着他一点儿。他这种人,满怀的正义,天下,百姓,实际上就是古板又无情,你千万莫要相信他真的会忽略你这件事。”
倾城道:“又不是什么大事,几条人命而已,我这般美貌倾城,牺牲几条人命就能让我开心,他不是应该乐意接受吗?”
“你——”尹铉觉得倾城的想法,有时候实在是非常人的想法。他就算反驳也是没用的,为免得罪美人,尹铉只好道:“是是是,几条人命没什么,但是美人你的人命就很重要了,我可不希望你出丝毫的危险。”
倾城到底亦是活了几百的人,半晌道:“我能明白你的关心,你放心,人心险恶,我不会让自己出事的。”
尹铉这才点点头,“再过两日,便又是你习惯的那个日子,这次——”
“为了不再惹他不开心,这次就算了吧。再说,孩子亦是快要出生了,按道理说为了给孩子积些福份,我不该在这期间做这种事。可是肚子里的小家伙让我很难受,我为了他牺牲这样大,而他却什么都不知道,将来也未见得会对我好,所以我实在没有必要为了他而牺牲自己。不过为了陈留王,我倒愿意妥协一下。”
她这样说,似乎是觉得,自己真心是深爱着陈留王的。
尹铉也没多说什么,又在她额上吻了下,“你既然这样决定了,我也不多说什么了,不过你这样的付出他是看不到的。我先走了,我明天还会来的。”
倾城笑道:“莫要来得太频繁了,免得被抓住,到时候我可不会替你说情。”
尹铉只得又骂声,“无情的贱人!”
倾城却只是笑,并不回口。
但是等到尹铉离开了,倾城的脸上便爬上了浓重的阴郁,很明显,尹铉的话还是让她有些担忧的。
果然第二日,陈留王再来看她的时候,她便在他的怀里撒娇,“王爷,你会不会因为我杀了人,而觉得我应该给他们偿命呢?”
陈留王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道:“倾城,我们恢复不到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