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炎熙的眸光像是深不见底的寒潭,让苏意浅忽然就觉得有些忐忑起来。
他刚刚的柔情蜜意,难道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你问吧。”
下意识的,觉得他的这个问题一定是残忍的,可是又是她必须要面对的跬。
“我想问你的是,你有没有伤害过真真。”
苏意浅一时愣住了,这个问题有那般严峻么,为什么他的表现会是这个样子?
她有伤害过真真么,应该说是有的,她的父亲害了她的父亲,让她十三四岁的年纪就饱尝了失去亲人的痛楚,这样还不算是伤害么。
可是他问的是,她有没有,不是她的父母,是她苏意浅本人。
除了那一天,真真来找她兴师问罪,她气急之下骂了她一句“你胡搅蛮缠”,她似乎是没有对她说过一句重话的,更谈不到什么伤害了。
因为她不忍对莫离的妹妹说重话,尽管他的这个妹妹脾气大得有些离谱。
也因为那段往事太让她刻骨铭心,所以连这样的细节她都一清二楚的记忆犹新。
“我不大懂你的意思,我伤害真真,你觉得有可能么。”
苏意浅低低的声音,诺诺的语气,因为提及到了不该提及的事,而面色苍白起来。
慕炎熙的目光依旧锁在她的脸上,一瞬不瞬,却也一言不发。
“你不相信我,那么你不妨说说看,你觉得我会对真真做什么,会对你唯一的妹妹做出什么?”
事情似乎不如她所想的那般简单,慕炎熙那般隐晦的面容,那么严峻的表情告诉她,这其实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关乎到他和她的将来。
他不回答就应该是证明了他的不相信,苏意浅忽然模糊了双眼:“不相信是么,那么你不妨告诉我你究竟怀疑我做了什么,不要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好么,像是看着一个罪犯,我有那么不堪的么。”
因为坐过牢,她接受过许许多多人不屑和不信任的眼光,已经习惯到木然,可是,她受不了慕炎熙的这种质疑,他的眼神像是刀子一般刻在她的心上,很痛很痛。
眼泪忽然就落了下来,浸湿了衣襟,却也灼痛了他的眼睛,他轻轻别开视线:“我没有不相信你,只是我想让你给我一个答案,也就可以安心了。”
“麻烦你把话说清楚些,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答案。”
“那年,我们分开的那一年,真真有找过你,就在那一天,她出了车祸,车主逃匿,而附近没有一个路人伸出援手,因为耽误了治疗时机她失去了一条腿。”慕炎熙沉痛的语气让苏意浅的一颗心也开始晦暗起来。
原来真真的腿是这个缘故给截肢的。
那又如何,因为她是找了自己以后才出的事,自己就是那个间接的凶手么?
莫真真在那一天失去了一条腿,而她苏意浅在那一天不是也受了伤么,从楼梯上跌落下去,脑震荡昏睡了三天三夜……
可是,没有人看的到她的满目疮痍。
“说的仔细点好么,你的话我听不懂。”她的声音沉冷到毫无温度。
“见你之后出了那样的事,也只能算是个巧合,可是真真她事后说,你当时就在她身边。”
慕炎熙的一番话如同锤子一般敲击在苏意浅脆弱的神经上,好长时间,她怔怔的吐不出一个音节来。
他的意思是说,自己见死不救?
而指证自己的人却是他的亲妹妹,所以他尽管也不尽相信,却想要亲口得到自己的验证?
如果换做是别人,应该也会这般的吧,毕竟,爱人和妹妹的分量,是评估不出孰轻孰重的。
他只是想要一句话,一个答案,仅此而已。
他其实也没有错的。
那么错的是谁呢,是她苏意浅太小气了么?
“我其实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可是,现在我不想回避了,我想和你开始新的生活,就必须要把以前结下的的那些疙瘩解开,否则我的心里就不会安生,也就不可能在面对着你时坦坦然然。”
慕炎熙灼灼的眸光里写着言喻不了的伤和痛。
苏意浅吸一
下鼻子,把就要夺眶而出的眼泪生生逼回去:“答案就是,我没有看到她给车撞,没有看到。”
他的一抹释然的笑意就因为她的一句话挂上唇边:“我知道你不会做见死不救的事,我知道一定是真真想要彻底断了我对你的念头,才那么说的,你善良的甚至可以给一个夺了你未婚夫,又把你推进监狱高墙的人去输血,怎么可能做那么残忍的事,对不起意浅,真的对不起。”
他的手覆上她的,暖着她过于冰凉的手指,却暖不化她心底的冰层。
既然真真都可以把事实扭曲成这般,那么她如何能接受得了自己登堂入室的成为她的嫂子?
他和她的这一场婚姻,中间横着的不仅仅是他们两个各自的心结,还有一个真真。
偏执偏激的真真,对她恨之入骨的真真,恨不得把她生剥了的真真。
刚刚拨开云雾看到的那一线光亮顷刻间又被乌云笼罩。
“我们去吃饭。”他轻轻的揽住她的肩膀:“阿姨一定又做了不少好吃的,香气扑鼻呢。”
“我吃不下,没胃口,我去睡了,有点累。”
“你的身体不好,不吃东西怎么行,我挑几样你爱吃的给你送房里去。”
他在放低姿态,试图消散刚刚那个残忍的话题对她造成的伤害。
她懂得,她心疼,她不想他处在左右两难的尴尬境地,可是,除了她选择离开,别无他法,但她又舍不得离开……
“不用麻烦了,我醒了再吃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