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在他们送走了大铭公主的马车后如期而至。鹅毛般的大雪漫天飞舞,很快便是将天地都染上了一层素雅的白色,而且越积越厚。
储沂谨亲自送谢小桃回府,这样一份“殊荣”叫谢小桃倍感吃惊。
纷飞雪花中,两人肩并着肩向前走着,谁都没有说话。
其实,谢小桃完全可以像自己一个人的时候一样,把身边的人视若无物,但不知怎的,就是过不去自己心里的那一关,甚至比以往的时候都要来得紧张。明明是一条不算长的街,此刻却像是被延长了无数倍似的,显得格外漫长。
大抵是没有挨过这份清冷,一直沉默着的储沂谨先一步开口,打破了有些僵硬的局面。“平时不是一副牙尖嘴利的模样吗?怎么现在一句话都不说了?”
谢小桃失声笑笑。牙尖嘴利那也是有针对性的,她又不是疯子,总不能见谁都跟吃了二斤辣椒似的吧?更何况是在面对储沂谨的时候,她还不敢太过放肆,也不敢有片刻的松懈。
“看样子你是不打算和本王说话了?”储沂谨又道。
“锦儿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谢小桃恭顺地说,头微微低着,好像是在数地上的雪花。
“是不知道,还是不敢?”储沂谨直截了当地问,他顿了顿,又道,“你应该是害怕本王的吧?”方才,在酒桌上时,看见谢小桃与自己像朋友一样喝酒聊天,他以为这个女孩和其他人不一样,不想这一番试探以后,才知是自己想错了。
他以邪魅闻名大越,放眼望去,有谁不怕他这个诡谲莫测的王爷的呢?
“是不敢。”谢小桃也是坦白回答,也许她够坦白了,对方就可以不再揪着自己不放了。
储沂谨欣赏着谢小桃的诚实,放声大笑起来,笑了好半晌才停下。“可你对本王瞪起眼睛来的时候,怎么一点都不犹豫呢?”
瞪眼睛?一时之间,谢小桃没有反应过来。她有对慎王爷瞪眼睛吗?想着,她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的确是做过这等不知礼数的事,不过是因为对方肆意拿自己取笑。当时的她真的有些生气了,怎么还可能与对方和颜悦色的说话呢?
见她终于想起来了,储沂谨的脸上也是绽放出了笑意。冷凝的月华下,看起来有些捉摸不透的诡异。
谢小桃不由得开始紧张,直觉告诉她,面前之人一定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稳妥起见,还是趁早远离的好。“王爷,这里离侍郎府也不算远了,锦儿一个人回去就好了。”
储沂谨微微一怔,这可是他生平第一次送人回家,岂能就这样半路夭折了?“回去?你要如何同门禁解释?”
谢小桃被问住了,她还真没有想过该如何同门禁解释自己怎么会回来这么晚。“这个……实话实说吧。”
“实话实说?”储沂谨像是听见了什么好笑的笑话,忍不住哼笑出声,“你要说什么样的实话?说你是被人绑架了,然后逃回来了?”这样说,的确是属于实话实说的范畴,但关键问题是说出来以后恐怕未必会有人相信,“你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谁会相信你能从恶徒手里逃出来?更关键的是,你若是真的这样说了,只怕明日,下人之间就又会传出关于你的风言风语,说堂堂侍郎府的四小姐才回府一年而已,就开始原形毕露,不但夜不归宿,还学会了撒谎骗人。”
“我……”谢小桃紧紧抿住了嘴唇,刚刚的话,她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可我总是要回去的。”其实,她心里更偏向于翻墙进去,虽然侍郎府的围墙比建福庵的要高上不少。“如果王爷执意要送,恐怕会遭来更大的非议。”
“会吗?”储沂谨反问,“也就是你一个人如此想吧。”他是尊贵非凡的王爷,身边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还不至于会对一个还没有发育的小丫头产生兴趣吧?“苏云锦,如果你这话再晚说上两年,恐怕本王倒是会考虑一下。”
谢小桃汗颜,说来说去又绕到这个问题上了。她可不是什么不谙世事的小姑娘,面对着对方的轻薄的话语,不甘示弱地回应着,“是吗?如此说来,锦儿倒是庆幸是现如今说的这番话,若是再过个两年,恐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声音落下,局面又恢复成了之前的样子,两人对视了一眼便各自错开了目光,看来对于有些人来说,果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就在谢小桃以为储沂谨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对方却没来由地张开了嘴巴,缓声道:“送你,是因为大铭。”在大铭公主离开前,曾特意叮嘱过慎王爷,务必要将谢小桃平安地送回家,现如今他正在履行对大铭公主的承诺。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我误会了他。谢小桃觉得有些尴尬,之前她还以为这个储沂谨是太过爱多管闲事了呢,没想到居然是自己会错了意。其实,从慎王爷与大铭公主交谈的时候,她就已经感觉到了储沂谨对大铭公主的的宠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