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用来会客的厅堂里。
连翘跟在谢小桃的身后,迈着细碎的步子,跨过了那有三寸来高的门槛,才一踏进门就看见了那无数个被金银珠宝填充得满满腾腾的大箱子,而在箱子的尽头则是站着两个人,其中一个不是别人,正是前来提亲的陈玉寒。
连翘站在后面,偷偷观察着那个锦衣束发的纨绔子弟,心忖着:这人还要不要脸,怎么就不知道什么叫做知趣呢?是不是非要凤小姐用拳头狠揍,才能把他赶出去才甘心?
看着那昂首挺胸,丝毫不知道不好意思,站在厅堂里的男人,众人脸上的表情皆是一个模样——都好像是生生吞下了一只死苍蝇一般,怎么都觉得恶心,但因为对方来的时候一直都很客气,自然也是没有办法直接就将其轰出医馆。
“苏四小姐……”见谢小桃进来了,陈玉寒将视线从两位嬷嬷的身上移开了,毕恭毕敬地作了一个揖,态度甚是客气,哪里还寻得见之前的放荡形骸?
谢小桃微感诧异,不敢相信地确认了三遍,确定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陈玉寒,心底忽然闪过了一丝讥笑。
这个陈玉寒还真是会装腔作势,难怪在采莲出事以前,整个县城都没有人质疑过他的人品!
嘲笑归嘲笑,但该有的表面功夫也还是要做的。既然对方如此“温文尔雅”,那她就不好太过凶悍了。
谢小桃微微一笑,“陈家少爷多礼了,我说这大白天的,没刮风没下雨,这是吹得什么风,怎么把你给吹过来了?”她的态度还算友善,可怎么听怎么叫人觉得别扭,但至于是哪里别扭,却又偏偏说不出来。
陈玉寒脸上的笑容僵了僵,费了好半天力气,才又恢复成了方才的模样,“没什么风,难道就不能来吗?更何况不是你们说,一定要我来,才能答应这门婚事,把凤小姐许配于我。”
就在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恰好琅少也从外面走了进来,不偏不倚就把它全都听进了耳朵。登时火气,琅少怒道:“放你丫的屁,谁跟你说,你来了,就同意这门婚事的?你撒泡尿照照自己,别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我就是嫁猪嫁狗也不会嫁给你!”
此语一出,全场震惊,谁都知道琅少比寻常女子要来得豪爽、不拘小节许多,可谁都没有料想到他们所认识的琅少竟然会豪爽、不拘小节到这种地步,不,现在已经不能再用豪爽、不拘小节来形容他了,这简直就是泼辣、刁蛮。
闻言,张嬷嬷和秋月不经意地皱了皱眉头,以前,她们见过最为泼辣的人应该就是大铭公主的母妃彤妃了,只因为在入宫之初,皇上曾经说过就喜欢彤妃这股如同小辣椒般的脾气,于是宫中就再也没有人敢来管教彤妃了,以至于后来连带着大铭公主也是同样的刁蛮、任性。可刁蛮归刁蛮,任性归任性,但还没有过如琅少一般的彪悍。
这要是在宫里,两位嬷嬷指不定要如何在琅少耳畔碎碎念呢,可是今非昔比,这里是戚川,不再是什么深宫大院,她们也不再是负责调教人的礼仪嬷嬷了。
陈玉寒也是怔在了当场,根本没有料想到一个女孩子居然会说出如此粗俗不堪的话。不过,正是因为如此,他才会对琅少一直念念不忘,不过,最能支撑他一直隐忍的动力还是他那点不轨的心思,想到以后就要将这个烈性女子的尊严蹂躏在泥土里,他还有什么不能忍耐的呢?
“凤小姐,难道昨日不是你们说的,要我亲自来的吗?”陈玉寒故作不解道,“昨日,我们陈家带着聘礼来上门求亲,可是你们却拒绝了。”
“是啊,是啊,昨天你们可是亲口说的,陈家公子不来,显得一点诚意都没有。”站在陈玉寒身旁的媒婆随声附和道。
“这里有你说话的份吗?”琅少对着媒婆瞪起了眼睛,吓得媒婆一缩脖子,赶忙躲在了陈玉寒的身后。
陈玉寒只觉得媒婆是被吓到了,却是没有看见对方的怂样。他想一个媒婆的确是没有什么分量,但他自己就不一样了。这样一想,他便是挺了挺腰板,态度依旧恭敬、得体,“昨天,听媒婆说,你们是听了那流言蜚语,误以为我是个坡子,所以才有所犹豫的。前段日子,我的腿的确是受伤了,不过只是一些小伤而已,经过一段时日的调养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一边说着,一边当众大大方方的在原地转了一圈,动作自然且连贯,完全瞧不出任何一丁点儿的异样来。
“谁管你是不是坡子呢!”琅少气恼道,说实在的,他真的不清楚陈玉寒的脸是用什么做的,怎么可以无赖到这种地步,“你呀,还是在我还能克制住自己的拳头以前,赶快带着你的那些臭烘烘的金银有多远滚多远,兴许这样我就能不打你了,至于提亲这事,你想都不要想!”
“你就真的不愿意嫁给我吗?”陈玉寒问道,眼底浮出了几分惆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