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米粒羞得耳朵尖都烧烫了。
如果一个男人用理想来形容一个女人,这无疑是最高规格的礼赞。任现实如何丰满,也抵不过理想的骨架,对不对?歌德写《少年维特之烦恼》的时候对夏绿蒂寄予了多么深沉的爱意,那是他远远高出现实的理想嘛,任何现实的爱人都无法打败永远美丽的夏绿蒂。
可是,等等,现在她可是在南星,不能够简单地用地球的思维来理解这里的男人。康斯顿现在并不知道她真正的身份,那么他在这种情况下说这句话,是考虑到了她原本是男人的前提?
咳咳,米粒被自己的想法给呛住了,小心翼翼地问:“康斯顿,我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成了你的理想,这个是不是太隆重了?”
“其实您知道的,我们这个世界从某个时候走上了歪路,可以看见的终点是一个死胡同,现在的一切是绝望中的疯狂。尽管如此,我还是深深地爱我们的世界,所以我愿意为此付出一生。”康斯顿低沉浑厚的声音极有穿透力,“我的理想是改变这个世界的扭曲和残忍,让它回到正常的轨迹。那样,有朝一日,女人不必背负历史的血泪,平民和贵族也能拥有人格上的平等,战争成为传说,明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希望。”
他的声音并不宏亮,却充塞了整个世界,在米粒耳朵里反复地回荡。
米粒被这伟大的理想和坚定的信念感染了。她甚至忘记了自己自作多情的尴尬。
“这条路并不容易啊!”她叹道。
康斯顿笑声爽朗:“如果容易,何必我来做?”
“可是做我的贴身护卫不是很耽搁你的理想?”
“我不觉得,”康斯顿说:“帮助您这样的人本就在我理想之中。”
这是一个伟大的灵魂。但是不知道为何米粒有些黯然:“你会不会爱上一个女人呢?”
“会的,只要他值得我爱。”康斯顿如是回答。
“怎么才是值得你爱?”
康斯顿沉默了很久,久到米粒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突然开口了:“米粒大人,您愿意加入到我的理想中吗?”
米粒说不出话。
她的脑子有点乱:康斯顿这么说,是对她问题的回答吗?意思是他需要一个革命伴侣?可是这意味着跟一个星球上的几乎所有势力进行斗争,米粒不认为这有什么出路。
世界动乱的根源在于人类这个物种无法有效延续。这是涉及生死存亡的基础性问题。在这样的问题面前,人性和平等都是软弱无力的。
她认为康斯顿所做的是一件不可能有未来的事业。就像唐吉诃德把风车作为自己的敌人一样。
米粒斟酌着词句,以免不小心伤害了他:“其实你远比我聪明,我觉得你应该看得出,你的理想存在很大的缺陷。”
康斯顿身躯震了震。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开口:“您说的事情我明白,但是我想给您讲一个故事。”
康斯顿讲的是关于他教养仆人的故事。每个家族从圣地领到的孩子差不多三个月大,他们还需要吃奶,需要人给他们换尿布,需要人手把手地教他们爬行、走路。为此,贵族家族中就出现了一类特殊的女人:教养仆人。
虽然是女人,但是他们精通贵族的礼仪,深谙家族的需要。识文断字,甚至有一技之长。他们将伴随孩子们成长到六岁,然后再交由家族统一培养。
他们原本也是贵族家族的成员。不过在成长过程中出现了严重的基因缺陷症状,势必影响到日后的发展,于是被改造成女人,担任了家族中最为特殊的一种角色。
为什么一定要以女人的形态出现,这是一个没人知道的未解之谜。
反正或者是由于基因缺陷症状,也或者是因为被改造成女人的缘故。教养仆人的生命是非常短暂的。从担任教养仆人开始,他们通常只能行使两轮的使命。最多没有超过三轮,就会死去。
康斯顿的教养仆人叫做费丁,他是个非常好的人。康斯顿小时候身体很弱,常常生病,如果一直持续下去,他可能最终也会被迫成为一名教养仆人。但是费丁拯救了他的命运。
在那些生病的日子里,费丁无微不至地照顾他,有时不眠不休通宵达旦,即使医生宣布要放弃康斯顿的时候,费丁仍然努力不懈。虽然不知道真正的女人是什么样子,但是好斯顿认为档案中记载的慈祥的母亲就应该是费丁这样的了。
不过费丁也有严厉的一面。他总是逼迫康斯顿吃各种古怪的食物,大部分是从各处打探到的治病的偏方或者对身体有好处的东西,哪怕是让人头皮发麻的虫子或者苦涩不堪的植物。而且,他从不允许康斯顿睡懒觉,天不见亮就让他起床锻炼身体。
他告诉康斯顿:命运待人并不公平,我们所要的努力就是竭力让命运达到可接受的公平程度。
不知道是那些古怪的食物发挥了功效,还是康斯顿长期积极的锻炼起到了作用,康斯顿的身体慢慢强壮起来,生病少了,而且在力量、柔韧度、灵活性等各方面跃居同龄人的前列。他渐渐成长为家族重要的继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