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舒易安怔怔地发出一个单音节,却见雷劲已经慵懒地靠向身后的墙壁,浑身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场仿佛舒易安刚踏进这间牢房的那刻,冷漠得简直足以冻杀在场所有人。
看样子似乎不打算再搭理他了。这算什么啊,舒易安有些不满地暗自腹诽。
但不可否认的是舒易安终于长舒了一口气,僵硬挺直的身体也终于得到了片刻放松,他用手轻轻按上自己尚还处于鼓噪之中的心跳,垂眼凝视着自己因为过度紧张而潮湿的掌心,眸光复杂地握紧了拳头。
再抬头时,舒易安的眼神已经变得坚定,他刚一迈开脚步,雷劲那些本已躺在床上的手下们立刻机敏地直起了身子,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舒易安的一举一动。
舒易安神色未变,在男人们凶狠的目光中径直走向牢房角落里唯一一张空余的床,旁边的男人见他这番动作,从角落随意扯了一床棉被扔在那张逼仄的小床上:“喏,你的被子。”
说着男人有些不怀好意地瞥了舒易安一眼,被子一撩便不再搭理他。
舒易安默然看着他面前的小床。
这张床处于一个逼仄的墙角,因为时间太过久远加上雨水寒潮的侵蚀,墙面上的白色漆皮有不少已经卷翘起来,还有不少落在了那张小床上,光是用肉眼就能看出那张小床也被沾染得同样潮湿不堪。
再看看扔到他面前的棉被,相当薄的一层明显也不会起到任何保暖的作用,黄棕色的统一被套上更是有无数肮脏的不明污渍,就算舒易安这个人没有半点洁癖,要接受这样的棉被也实在是强人所难。
毫无疑问,这是所有床里最差的一张。而这张床,就是他的。
这样明显的挑衅,舒易安仿佛都能感到男人们看他的目光都变得幸灾乐祸,舒易安蹙眉紧紧盯着面前的小床,半晌,掀开那散发着呛人异味的棉被躺了下去。
没有见到期望中的反应,男人们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却也纷纷收回目光躺下睡去。
舒易安本来以为,他在监狱里度过的第一个夜晚该是多么地难熬,撇开刚入狱时的精神冲击和监狱里脏乱差的条件不谈,光是这501里对他虎视眈眈的雷劲和他的手下就够让他保持警惕无法好眠的。
虽然舒易安在遭遇各种突发状况时极力保持冷静,但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遭遇这一系列的变故和雷劲手下的试探已经够让他心神俱疲了,因而在监狱里的第一个夜晚,在这样脏乱的环境里,舒易安躺下后不久就眼皮打战,疲乏感如潮水一般涌来,竟然不多时就沉沉睡去。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睡得迷迷糊糊的舒易安还在想,他就这样睡过去了,万一这帮孙子偷袭他怎么办?
舒易安是睡过去了,因而他不知道,在这个不眠之夜,舟山监狱里有多少牢房里传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尖叫和叫苦不迭的求饶声。
雷劲慵懒地倚靠在监狱墙壁上,修长的手指轻掩着唇,轻垂着的眼帘遮住他眸中的异色,若有所思地轻喃:“舒易安……么……”
一夜无梦。
第二天,舟山监狱里的犯人们按惯例起了个大早,在狱卒的监督下进行每日的劳改。这一切对舒易安而言都是陌生的,狐假虎威的狱卒又特别喜欢鸡蛋里挑骨头,不过舒易安做事一贯谨慎,因而也没被狱卒逮着整他的机会。
劳改的时候舒易安趁狱卒没注意,悄悄往兜里藏了块煤球,此刻他把脸上身上都抹上黑煤,放风时连大三粗的汉子都不大愿意靠近他了,也算是达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毕竟,男人长得太过白净,在这样的龙潭虎穴里可是一种致命的过错。
此刻,黑得像块煤炭的舒易安抄着手,躲在操场的角落里观察着周围的情况。
监狱里各种势力鱼龙混杂,放风往往是区分他们的最佳时机。
被一群一脸谄媚围住阿谀奉承的,一般是在整个院子里说得上话的人物,这样的人物无论是南院还是北院总会有那么几个;也有熟识的犯人们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抄起手一脸猥亵地讨论着什么;甚至还有南北两院一些无聊的人,隔着一层薄薄的电网相互叫嚣,而像舒易安这样的“新人”,毫无背景也还没能投靠到某股势力之下,就只能夹好尾巴小心做人,缩在角落里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但可惜的是,他们愿意让自己的存在感变得无比低微,但偏偏有人不愿意放过他们。
毕竟这宛如地狱一般的监狱里,关押的个个都不是善男信女,活蹦乱跳可以拿来逗乐的新人,也不是随时都能有的。
说起来……像他这样的“新人”,今天似乎没怎么看见呢,少数几个眼熟的都被迫跟在一群男人的身边,身上狰狞的伤痕隔着很远都能看得一清二楚——显然,他们昨晚都有被好好“教育”过了。
舒易安悄然握紧了拳头,目光投向被电网阻隔的北院操场,试图寻找昨日那个被咬掉耳朵的金发混血少年,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在监狱里寻找一个样貌相当引人注目的少年是一件容易的事,因此舒易安很快便找到了被一群满脸猥亵笑容的男人堵在墙角的金发少年。
凭借良好的视力,舒易安可以清楚看见少年缠着绷带的耳朵上还沁着血迹,清秀的小脸上布满泪痕,在男人们不怀好意的推耸中战栗着摇头求饶,却还是逃脱不了被揩油占便宜的命运。
见少年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男人们yin笑着一把将少年推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一把搂住少年,顺手就在少年的翘tun上揩了一把油,脸上的刀疤也因为yin邪的笑容而显得更加狰狞。
舒易安眼神一紧,那刀疤脸的男人不正是昨天叫癞子教训少年的人吗!
这少年落入他们手中,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舒易安沉着脸想着,就听见身旁有人不怀好意地高声调笑道:“哎哟王八,你这是踩着什么狗屎运了,竟然能捡着这么大一个便宜?”
舒易安抬头一看,一个男人站在电网之前,直勾勾地盯着刀疤脸怀里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的金发少年,一脸猥。琐的yin笑。
舒易安愣了愣,心逐渐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