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的裙装是伊泽德为阿米莉亚准备的,洁白的长裙滚着精致繁复的蕾丝边,裙摆一层又一层,胸口处开得低,露出性感的沟壑。
阿米莉亚本就是天生的美人,腰细腿长,前凸后翘,只是平日这美好的身材曲线都被隐没在厚重的盔甲之下,一张白若羊脂的面孔常年沾着战场的尘沙与血迹,因而众人都快要把她的美丽忘记,将其视作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
她的金色长发用米黄色的蕾丝发带盘起,露出白皙的脖颈,优美如一只天鹅。
一身打扮下来,她哪里像是沙场上人人畏惧的嗜血魔女,反而更像一名优雅文静的贵族小姐。
然而,普通的贵族小姐是没有她身上这股杀气的。
柯清怡抬起头,对着金属镜打量这具身体的面容,只见一抹凌厉早已深印眉眼,半是冷傲半是无情,就算身体的灵魂暂且为她,那双眼眸里被血腥淘洗出来的沧桑仍无法改变。
她用手摸了摸这张脸,心里不住叹息。
“拉米瑞兹大人,马车已经备好了。”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
“知道了。”柯清怡应了一声,从梳妆台前站起来的时候又望向镜子最后一眼,只觉得未来在这个世界的旅途并不好走。
普利斯特里家族世代住在命运之城中央的城堡,伊泽德继位后命人拓建,在城堡附近又新添了一座宫殿,不是为了宗教或祭祖,而是专供他召开此类的聚会。
柯清怡下车后一路惊艳了所有人,她的手下们纷纷露出惊愕之情,带着敬意的问好卡在喉间,好一会儿才慌慌忙忙道好,看在柯清怡眼里,颇有一种“同行十二年,不知木兰是女郎”的感觉。
同为将军的大卫·托雷斯是她父亲的同辈,待她就如侄女一般,见她脱下戎装,一身白裙动人,笑声顿时震天响:“哈哈哈亲爱的艾米,你就该多这样打扮打扮,盔甲是男人的装扮,女子就该多穿穿华丽的裙子。”
艾米是阿米莉亚的昵称,大卫总喜欢这样叫她。
柯清怡提着裙摆入席,看着他微微颔首以示问好,问道:“卡特将军呢?”
“哦,那家伙啊。”大卫喝了一口红酒,沾湿了嘴角的胡须,“他带军队出去了,谁知道是为什么呢,安东尼奥那人一向小肚鸡肠,王要给你庆功,他当然要寻个理由翘掉。”
柯清怡道:“或许是真的有事吧。”
大卫不以为然:“艾米,这次你活捉了奥尔顿,那简直是天大的功劳!说实话,连我都有点羡慕你的年轻与武艺,更不用说是小气的安东尼奥了,他肯定嫉妒得都要疯掉。”
柯清怡还想着回复点什么,这时伊泽德出现了。
年轻的幽臼王披散着墨黑的长发,一双狭长的眼眸深处点染着暗赤颜色,挺鼻薄唇,一张脸俊美无俦,像是影视作品里的吸血鬼。他穿着一件黑色的长袍,领口敞开,露出有些苍白的胸膛,穿着甚是随意,不像他的父辈祖辈们一样讲究着装复杂威严。
在场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等伊泽德入座后,他们才敢坐下。
伊泽德看着柯清怡,露出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他的声音慵懒诱惑,像是竖琴拨弄出来的乐曲,语气听起来很是友善:“阿米莉亚,这身打扮很适合你。”
柯清怡低头道:“谢陛下夸赞,是陛下衣服选的好。”
“陛下”一词也是自伊泽德开始才在这城中被使用的,之前普利斯特里的家臣都只对领主尊称“大人”。
在这篇西幻文里,历史上也曾有过一段大陆统一的阶段,最高统治者才有资格称王,各城的领主俯首称臣。不过后来王室遭受诅咒,日益衰退,最终血脉断绝,大陆由此分裂。不同城池各有其主,但是因为害怕受到相同的诅咒,所以又不轻易称王、将城池改为国度,大多仍是以领主自居,安分守己。
然而,伊泽德却号称自己是百年前蒙哥马利王族的转世,是生来要统治整片大陆的王者。
明明冠着普利斯特里的姓氏,却口口声声说自己乃他族人的来生。
伊泽德无非是普利斯特里家族史上狂妄的异端。
这场宴席并不是围着桌子进行的,而是有点像中国古代宫廷里的方式,每人座位前单放一张桌子,独立上着酒菜。最上方坐着伊泽德,他的两旁分别是柯清怡与大卫,两人身旁又挨着坐着副将,按军衔一一排下去,占多数的普通士兵们在另外的屋子里群欢,他们没有与尊贵的幽臼王同席的资格。
吃喝了一阵,大卫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问道:“艾米,你的副将奥尔德里奇去了哪里?怎么不见他来赴宴?”
虽然柯清怡心知肚明,但她只能答道:“我也不知道他怎么没来。”
“亲爱的阿米莉亚啊,”伊泽德端起盛着红色佳酿的银盏,微眯着眼睛道,“本王都差点忘了,你这次活捉了世界上最碍眼的跳蚤,这一杯就当本王敬你的。”
“谢陛下。”柯清怡仰头将杯中的酒水饮下,等喝完后发现伊泽德仍是维持着原样,杯盏中红酒未动一滴。
柯清怡抬眼看向他,只见对方唇角勾着一抹诡异的笑容,眼底是一滩浓稠的鲜血,叫人望着不禁心里发毛。
她下意识地偏移了目光,觉得有点心慌。
耳畔传来伊泽德的一声轻笑。
只听他悠悠道:“你的确立了功劳,但你的副将奥尔德里奇·扬却违抗了本王的命令,紧追克里坦顿军的后勤部队不放,结果中下圈套,受困于山谷之中,险害我军白白损失千名战力,幸亏有你及时带兵应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阿米莉亚,做错的人理应受到惩罚,作对的人值得获得嘉奖,你说是不是?”
在小说里,阿米莉亚毫不犹豫地回答了“是”,于是伊泽德让她亲手杀死奥尔德里奇。
所以柯清怡这时改变了回答,道:“陛下,如果有人犯了错,那应该根据他的错误严重程度考虑能否给予原谅。”
伊泽德懒懒地笑道:“那你觉得你的副将错得如何?”
柯清怡严肃道:“奥尔德里奇这次的确是心急了,想要乘胜追击,这才误入圈套。但是他从军十五年来屡立战功,对陛下忠诚可见。这次虽然失误,但好在结果是好的,没有折损一兵一卒。罚自然是要罚,但罪不至死,臣认为可以给他一次将功赎罪的机会。”
“罪不至死?”伊泽德嗤笑一声,语气里却透着丝丝寒气,“胆敢忽视本王的命令,说明不忠,理应五马分尸,你竟然还为他说情?”
宴席上一片死寂,伊泽德的语气令在座的将士们都停下了刀叉,不敢喘一口气。
大卫见形势不好,连忙出来为柯清怡说话道:“陛下,阿米莉亚是一时糊涂,您不要和她一般计较。”
伊泽德看着柯清怡,笑得森然:“一时糊涂?”
柯清怡心里一跳,只有低头认错道:“是臣糊涂,臣知错。”
“不不不不,你的善良值得奖励。”说着,伊泽德拍了两下手掌,紧接着他们面朝而坐的那面空墙暗藏的机关打开,不知怎么地就推出一个被五花大绑的男人。
褐发黄眸,那正是阿米莉亚最得力的副将奥尔德里奇·扬。
墙面停止变换,只见他的四肢和腰颈各部位都被附在墙面的铁环牢牢束缚,整个人呈“大”字型背贴墙壁,身上穿着脏兮兮的囚服。短短几日,威名远扬的副将军就已成为幽臼王的重犯,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