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卫成将哥哥搂在怀里,下巴抵着哥哥肩头,一会儿功夫,西远颈间就湿了一大片。
“大哥,这是咋回事啊?”哥两个正抱头痛哭,突然一个大嗓门在兄弟俩耳边响起。
卫成大手在自己脸上胡噜了一下,拿袖子给哥哥擦了擦眼泪,然后笑着跟身后的人说:“来,李二、宋三,过来见见,这就是我常跟你们提的,我哥,西远西长关。”
“长关哥。”“长关哥。”两个人抱拳施礼,异口同声道。
西远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给二人拱手回礼,见其中一个魁梧健壮黑红脸膛,另外一个眉目清秀个子高挑。
“哥,这是李二,”卫成指着黑红脸膛汉子道,“这个是宋三。”指着另外清秀青年道,这时候,其他人也都过来跟西远斯见,西远一一回礼。
“好了,好了,李二宋三,你俩带人先回去,我跟我哥刚见面聊一会儿,你们给我告个假。”卫成吩咐。
李二宋三答应着,带领其他人呼啦一阵风似的骑马走了。
铺子里的掌柜和伙计也都出来了,西远让他们来见过卫成,在外面说话终究不方便,就带着卫成来到店铺后面院落中,后院有三间正房,左右各两间厢房,平时伙计和掌柜住,如今西远来了,和栓子两个也住在这里。
兄弟两个落了座,都是心潮澎湃感慨万千,却是相顾无言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西远想像以前那样摸摸卫成的脑袋,手伸出去,中途停了下来,他现在终于明白掌柜的为啥在信中说,这个人跟主家告诉的有些出入:这哪里还是当初那个懵懵懂懂傻傻呼呼的少年卫成!
如今的卫成大马金刀坐在那里,身材高大肩宽背挺眉目英俊,颇有些不怒自威的味道,这个人跨过青年时期,直接成长为一个成熟的男人,哪里还有一点当初青涩少年的影子。
卫成半眯着眼睛,打量哥哥,黑了瘦了憔悴了,以前那种淡然从容自信没有了,神色中透着一股无措焦躁疲倦。
这一场离别,伤筋动骨,椎心泣血,三载光阴,各自沧桑!
卫成抓住哥哥伸到半路想缩回去的手,放到自己的大手里攥一攥,拇指磨搓西远的手心,把这只手放到自己脸上贴了贴,然后拿下来,一个手指肚一个手指肚的捏。
日思夜想的人如今就在眼前,卫成心里激动莫名,然而三年徘徊生死之间的生活,使得他已经习惯于喜怒不形于色,排山倒海般的情绪被很好的掩饰掉了,但是却在手上的动作中泄露了出来,捏着哥哥的手,劲儿不知不觉有些大。
西远不自然的往出抽了抽手,成子弄疼他了。卫成以前就爱没事儿捏他的手指玩,但是西远觉得现在这个动作做起来,和以前有些不一样,具体不一样在哪里他一时想不明白,只是有些别扭。
卫成倏然放开哥哥的手,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个人有妻有子,亏自己三年来时时想着日日惦着,期盼和他团聚,一起白头终老!如何终老呢?看着他老婆孩子热炕头,一家亲亲热热和和美美,自己默默无语心里悄悄爱着?望着哥哥,卫成一下子想到了现实的残酷。
西远觉得两个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有些冷了下来,心里止不住的慌张,抬头看了看卫成,发现他眼睛半眯望向自己的脚尖,根本没看自己。
“成子,你是不是还在生哥哥的气?”西远有些无措地问。
“生气?生什么气?”卫成不明白。
西远:“就是,就是哥那时候说你不懂事。”
卫成摇了摇头,勾起嘴角笑了笑,他一辈子都不会生这个人气的,“哥,我小侄子还好吧?”该要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他卫成不习惯逃避。
“你嫂子,不,不是,”西远恨不得扇自己两个耳光,成子当初就是被玲子气走的,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是哥,哥生了个闺女。”刚说完,西远就恨不得扇自己三个耳光,什么叫哥生了个闺女,他啥时候有这个功能了。
看着哥哥发窘的样子,卫成哈哈大笑,“哥,我知道了,我有了个小侄女,那,我嫂子还好吧?”说完,半眯着一双黑白分明桃花眼,紧紧地盯着西远。
卫成一笑,西远一下子放松下来,“成子,她偷了咱家的吃食方子,跟哥和离了,后来又嫁了一个人,就是咱家铺子斜对面杂货铺的宋老板,现在两个人去别的地方生活了。”西远有些急切的跟卫成解释,想告诉卫成,家里他讨厌的那个女人不在了,你可以安心的想回家就回家了。
“真的?”卫成的眼睛一亮,“什么时候和离的?”什么偷了家里的吃食方子,卫成心里想的跟西韦一样,因为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家里就没有什么吃食方子,都是哥哥记在心里的,这个人,怕别人把和离的事情,追溯到自己身上,找到了这么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他卫成上哪儿能再找到一个比哥哥还对自己好的人!
“你走以后第二年秋天,是她自己要和离的。”西远继续解释。
“哥,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卫成把自己坐的椅子,向西远跟前拉了拉,然后伸手搂住哥哥的腰,脑袋抵着哥哥的肩膀,像以前那样一晃一晃的。
他一这样,两个人之间唯一的那点久别重逢的陌生感没有了,西远觉得心里的一大块石头,轰隆一声落了地。
“哥还没想那么多。”西远终于伸出手,做了他一开始想做的那个动作,摸了把卫成的头。
“没想啊,”没想最好,他就有机会有时间了,卫成心里窃喜,“哥,咱家小韦,爷爷奶奶,爹娘都好吧?”现在卫成终于有心情跟哥哥拉家常了。
“嗯,都好,都盼着你回去呢。”西远微笑着,将家里从卫成走了以后的所有事情,一件一件讲给他听,内心里,从未有过的温馨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