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嫣觉得很可笑。她望向他,用啼笑皆非的语气问他:
“若你给我一张和离书,或者干脆签了我留下的那一封再不在我眼前出现。我便明白了,也不会再说什么,可你现在这是怎样,你到底来做什么?魏娴雅。的确,她是从正门抬进来的贵妾。可再尊贵的贵妾也只是一个妾,身为妾室却在正室面前大声嚷嚷,这是梁都里哪一家的规矩,又是谁给她的胆子。世子爷你这算宠妾灭妻?”她漫声说,顿了顿,续道。“听说新世子妃马上就要过门了,世子爷你要不要把之前的和离书签一签。免得新世子妃进门时,御史台再参你一本停妻再娶。”
她今日的言辞相当锐利,这是真的发怒了,梁敏在觉得头疼的同时又感觉到一阵窃喜,头疼的是这样神态的她不好应付,窃喜的是她说出这样的话可见她还是在乎的。好不容易才将心尖上的窃喜压制下去,他的眼神比之前柔和了许多,对她解释:
“这两****没在府中,也是今日才知道母妃把魏娴雅接回来了,我已经让人把她送出梁都,她不会再回来了。”他对魏娴雅说要么他想法子将她送出梁都,要么他一纸休书把她退回娘家,回到魏家绝对更凄惨,权衡之下魏娴雅很聪明地选择了离开梁都,虽然这个过程是烦人的哭哭啼啼。
林嫣有点意外,但她没有开口。
“至于魏依琳,更是不可能事情。”他继续说。
林嫣默不作声。
“还有丁荟,有很多事情不便对你解释,但是丁荟入府是有其他打算,不是你想的那样。”他轻声说,这已经是他所能解释的极限。
林嫣亦没有追问。
梁敏侧着身子坐着,盯着她的侧脸,见她半天没有开口说话,低声问:
“你在想什么?”
林嫣沉默着,她没有看他,过了好一会儿之后,她才轻轻地问:
“你做的这些王妃可知晓?”
“不知。”
林嫣再次陷入沉默,良久,她低低叹了句:
“恐怕明日王妃就会找上门来,你还真是不想让我清静啊!”
梁敏莞尔一笑,面部表情一松,连带着看她的眼神越发柔和,顿了顿,问:
“我新买的宅子,你要不要去看一下?就在城南,五进五出,占地不大,你一直不喜欢太大的宅子。新买的宅子正房外的庭院很大,你可以种很多花养很多鱼,我还替你向太子妃要了一只波斯猫,纯种的,一只眼睛是蓝色一只眼睛是绿色,很漂亮,正让人养在新宅子里。”
林嫣很喜欢小动物,刚成婚时梁敏见她喜欢,特地从宫里抱回来一只纯种的波斯猫送给林嫣养着,可是没过多久,那只波斯猫却不明不白地死在院子里,死状可怖,林嫣受到不小的惊吓,从那时开始她逐渐变得沉默寡言。
林嫣在沉默,很显然,他提起的波斯猫让她又想起了不好的事。
林嫣出嫁时娘家给她准备的嫁妆相当简陋,许多嫁妆还是梁敏私底下送去的给她充门面,陪嫁的丫鬟只有一个,在那只波斯猫死后不久,她的陪嫁丫鬟因为偷窃被瑞王妃活活打死,那时候梁敏正在外征战,等他知道这件事时已经是半年以后了,林嫣没有对他主动提起,一直到现在,他也不明白她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告诉他,是觉得告诉他没用,还是她从那时起就已经将他排除在外了。
气氛因为一只还没有出现的波斯猫又低沉下来,林嫣凝着静静地立在炕桌上细微摇曳着的火烛,一言不发。
梁敏望着她,望了她一会儿,沉默地伸出手去,覆在她的手上,轻轻握住。
“嫣儿,我们心平气和地说话吧,以前的事我们都有错,我并不是在推卸责任,这些错误里我的错误自是最大,可你什么都不对我说,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会知道你在想什么,猜你的心思我也是很累的,我应该是你最亲近的人,可是你什么都不对我说,哪怕是抱怨、讨厌、气愤的情绪都没有,我并不是在责怪你,但说实话,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心,你就像是把自己藏起来了,你呆在我身边,我习惯你的存在欢喜你的存在,但是我感觉不到你对我的情意。
我与你之间就像是隔了一堵墙,你明明是我选择的,我们之间的情意应该比别的夫妻更深才对,可是为什么,我们之间甚至还不如那些成亲前没见过面的夫妻,别人的相敬如宾到我们这里已经变成了相敬如冰,我曾想我当初那样强势地登门提亲是不是错的,我们的结合在你心里是不是一种强迫,其实你是不情愿和我成亲只是没有办法吧,你并不是自愿的,至始至终都是我一厢情愿,你并不高兴,所以才会在成亲后一直郁郁寡欢。”直到现在,这样的怀疑依旧残留在心底,让他在偶尔想起时会觉得窒闷难耐。
林嫣扭过头,用一种他说不出来的感觉望着他,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她的眼睛漆黑如墨清朗如星,其中有深邃的烛火在跃动着,她望了他一会儿,忽然站起身,沉默地走到他面前,站定。她个子娇小,他却身材颀长,他坐着她站着两人亦可以平视。她站在他面前,表情平静。他心里正狐疑她到底想做什么,刚想开口询问,就在这时,却见她突然扬起巴掌,极流畅地抽下来,稳稳当当准确无误地抽在他的左脸上!
因为太过震惊了,梁敏他没有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压根就不相信向来奉“三从四德”为人生信条的林嫣竟然敢出手殴打她的丈夫,所以他都忘记阻拦了。
脸上挨了一巴掌,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竟然火辣辣的!
就算是梁敏在挨了这一巴掌之后也会发怒,他霍地站起来,铁青着脸,高声怒斥:
“你这女人是疯了吧!你在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