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利亚的葬礼在公墓举行,看得出来是保密的,到场的只有少数亲戚朋友,艾米利亚的母亲、妹妹,扎克和他的小男友,杰克,利安德尔等等都到场了,余下的几人林莱不认识,暗暗猜测应该是肖恩的亲友,整个葬礼最突兀的应该就是林莱这个东方人,谁也不认识她,但葬礼必须保持缄默,也没有人因此发问。
“她的灵魂必蒙救赎,在天得享安息。”一段简短的祷告宣告了艾米利亚一身的结束。
光芒万丈的流行天后最后卧于小小的方寸之地,身后事如此简洁,不得不令人唏嘘,但林莱想,艾米利亚一定不在乎葬礼盛大与否,在她看来,她生时站在世界的顶峰就足够了,死后的事情谁还去管它?再说了,有这些至亲朋友相送,已经很好了,她的世界一向喧闹,望死后能得到灵魂的平静。
艾米利亚的母亲,那个向来神色冷淡的女人偷偷地擦拭眼角,她的妹妹卡瑞娜哭得泣不成声,被她母亲按在肩头安慰:“不哭,别让她走得不安生。”
因为艾米利亚身份特殊,若是大张旗鼓地办一场葬礼,必定有无数粉丝汹涌而来,不仅扰民,也扰了她最后的清净,所以她是静悄悄地下葬的,现在也不过补办一个告别仪式而已。
按照亲疏远近依次跟艾米利亚告别之后,林莱在这种庄严肃穆的情景下也湿了眼眶,肖恩不好跟她太亲密,只能以眼神无声安慰她。
卡瑞娜无声哭泣,迟迟不肯走,小声跟妈妈说着姐姐的嘴硬心软,她说了一件事,那是艾米利亚刚刚离家在酒吧驻唱的时候,卡瑞娜总是会去偷偷看她,把自己为数不多的零花钱让她的朋友转交,艾米利亚总是不屑那点钱,也从不跟她多话,每次她去但凡被艾米利亚看到都很凶地赶她走。有一次,她去找艾米利亚的时候被个黑人男孩拦住对她动手动脚,那时候艾米利亚正在台上演唱,看到之后扔开话筒跳下舞台,拿了啤酒瓶就往黑人男孩脑袋上砸,明明自己瘦弱得要命还敢跟人打架,嘴里喊着“那是我妹妹你这狗娘养的敢动她!”
卡瑞娜小声说:“艾米利亚从来不叫我妹妹,但我知道她心里把我当成妹妹。”
卡瑞娜终于,最后墓地只剩肖恩、林莱和杰克三人,表面上肖恩和艾米利亚关系更亲密,实际上却是杰克跟艾米利亚更加密不可分。
“都归一处,都是出于尘土,也都归于尘土。”杰克突然叹息一般念道,“能不能让我单独跟艾米利亚呆一会儿?”
肖恩在他肩上拍了拍,本想劝他不要呆太久,还是放弃了。杰克是从医院里直接赶过来的,整洁雪白的衬衫底下是厚厚的纱布,医生不建议他行动,甚至根本不知道他偷跑到了墓地来,然而,他哪怕身在地狱火海,也要赶来与艾米利亚告别。肖恩不能对他的心情感同身受,却很愿意理解他。
“肖恩,你看,那是谁?”林莱突然说。
肖恩眯眼抬头,看到了站在不远处水松下的塞巴斯蒂安,塞巴斯蒂安穿着一身肃穆的黑色,胸前佩戴着白花,显也是来送艾米利亚的。
林莱突然觉得他可怜——这次的告别仪式都没有人通知他,或者说他至少没有受到邀请,怎么不可怜?只能远远地站着看别人跟艾米利亚一一告别,没有人知道艾米利亚曾爱他爱到奋不顾身,没有人知道他曾不知好歹地拒绝了一个倔强的灵魂,一个他爱的灵魂。
“肖恩,你说塞巴斯蒂安会后悔吗?”
不等肖恩回答,林莱又说,“到了这个地步,后悔还不如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