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接清晨的不再是第一缕阳光,唤醒晨曦记忆的是闷声滚雷,连绵大雨。
一场秋雨一场寒。
连天气预报都没显示出今天会有大雨,明明是大晴天?老师被领导痛批后赶忙策划室内活动,不过,制定新计划是需要时间的……
原定在今天举行的户外拉力,被临时叫停,同学们纷纷欢呼雀跃的同时也愁云惨淡的困在温泉山庄巨大的屏障下,玩游戏,享受随时随地都能体会的快乐。有着大好香山玩不了,实属浪费了。斗地主的斗地主,天黑请闭眼天亮请睁眼,西瓜蹲香蕉蹲……
那些爱春花不爱春花的人,关心不关心的人,开心不开心的人,祝福不祝福的人……统统隔绝在后山总统套房以外,中校大人不出来谁闲的无事去打扰。有这心的无这力,就算有些人已经难过伤心到极点;有这力的也无这心,天降大雨计划改变,老师们哪还有心思秉着为人师表的噱头去叫人?
而总统套房里的人不是不出来。
与外面的心态不同,春花是不想出来,无心出来,吴毅是不知要不要出来。
突降的大雨或许……正是依心而来,护人安眠静思的吧。
春花蜷缩在洁白的绒被下静静闭着双眼,无声无息。
吴毅埋在春花光洁的肩头,凝视着窗外不断击打玻璃的雨,层层不绝的雨花正如此刻的心情,没有片刻安宁。他知道春花已经醒来,他知道春花也许一夜没睡,他知道那轻闭的双眼里有着怎样的光景,他知道春花需要的是让她足够想清一切的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两个人仍旧保持着起初的动作一动不动,雨一直下,衬托着空旷的内室让人心中寂冷。其实,他们彼此心中都明白。无论再如何的想都不可能想清楚,他们遇到的是不可预知的可能,他们连最起码对事件缘由的一点知悉都没有,一点一滴消逝的时间于他们而言毫无用处。
这时的吴毅才明白。自己之前能一直坚定抱有希望,向前迈进是因为春花的坚定。
这时的春花才明白,自己的将定,是没有亲眼见证到,自己脆弱至时时刻刻都能消失的身体。
现在,无论再如何的坚定,都掩饰不住彼此心中的空虚寂寞。
不知所措了。
春花睁开了轻掩的双眼。
“吴毅。”
“嗯。”
“我想洗澡。”
“好。你等我,一会儿抱你过去。”
“嗯。”
望着眼中蜷缩一团的春花,吴毅起身前往浴室,清洗。放水,调水温……
待一切准备妥当,回身出来后……却看不到床上熟悉的身影?
急忙奔过去,才发现背对床铺静坐在地板上的春花。散落一地的乌黑秀发遮掩着裸露的娇躯,星星点点间似看到了蓝色的光华流动。顺着流动的方向缓缓地看到有蓝色的液体晕染开来?
“春花,你怎么……你干什么?!”爆声厉呵。
吴毅原本担忧的心,在走进看到用刀片不断伤害自己的春花时,一种无措气愤令他仅有的掩饰都消散不见了。抢过又要划伤纤细胳膊的锋刃……近看?触目可及的却是更大的震撼,急于找医药箱的身体顿在当场,“……”
“我的血是蓝色的,这还能称为血吗?吴毅我好痛。手臂痛,心更痛……你看,没有伤疤,就像我从没有受过伤一般,我是不是个怪物……”
揽过颤抖的春花,吴毅心中更痛。“为什么要伤害自己。”
“抱我起来。”她已经浑身酸痛到没有一点力气,精神涣散到没有焦距了。
春花早就发现了绒被下的血渍,在大雨倾盆吴毅起身关窗的时候。当时晨曦微亮,绒被携带着吴毅抽身离开的风,晃动出点点萤光……俨然是床榻上自己初夜留下的印记。
吴毅转身间。春花挥平绒被继续闭目装睡。
她在想……她忆起自己从来没有受过伤,不论重生前还是重生后。她没有看到过自己的血,她没有测过血型。她前生高考前赶上体检审查事故,体检无果。大学前重生一会,体检更是没赶上。她的身体她不了解,也没有人知道正常不正常。
回想起来,她太过于健康,没生过病,没受过伤。
支开吴毅,为的就是亲眼亲手鉴定自己是不是怪物,结果毫无悬念,她是。
一手环住吴毅的颈项,一手轻轻拉开洁白的绒被,在纯洁的床单上,四溅开来的不是醒目红梅,是冰蓝萤火。
触动眼球的蓝,比不上星空暗影下的美。昏黄阴沉中,透射淡淡日光的蓝却显忧伤。
“你看到了,我重生因为我是怪物。”
“春花……”
“你说我是什么妖怪,什么异种呢,我怎么自己不知道?你说我爸爸妈妈会知道吗?他们会伤心吗?”
“春花……”
“嘘……听我说。”封住吴毅口中的温柔,避开彼此眼中交汇的光影。春花用力圈住吴毅的脖颈,身体厮磨紧贴,探向窗外的雨帘……
这是她,从看到刀片划下胳膊那刻便想好的话,她要说出来,给他听。
因为春花于他永远都是任性自私的,“对不起……我不应该遇见你;对不起……我自以为是的招惹你;对不起……让你一直等待一个没有结果的可能;对不起……我是不是会害了你;对不起……我自私的占有了你的心;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的糟糕;对不起……能不能理智的和我分开;对不起……可不可以从此形同陌路只做路人,对不起……对不起,可不可以答应我。”
努力抑制着终会决堤的泪,春花狠咬着干涩的唇。
等待吴毅的回应……
等来的……是昼转星稀,枯停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