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底的寒气越发凛冽,凝着危险的暗光,声音低沉宛如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演戏?你觉得本王在演戏?”
花如墨秋水目微潋,看向影逸寒,回道。“难道王爷不是在演戏吗?这样耍着妾身很好玩吗?惩罚了林妙师,让其余妾室们以为王爷很宠妾身,引起她们的妒忌心理,日后更加恨妾身,更加讨厌妾身,这样的结果,你可满意?”
影逸寒冷峻的面容沉了一分,深邃宛如黑宝石般的冷眸愤怒地盯着她,那分压抑着情绪的模样,好像被人狠狠地伤过一般。
“花如墨,看来本王真的是太宠你了!”
花如墨清灵灵的眸光微微一怔,布着疤痕的左边脸与完美无瑕的右边脸形成鲜明的对比,然她的表情仍旧淡淡的、不起波澜,看在影逸寒眼里无端有些刺眼,有些心疼,有些不知所措,莫名地恨起自己在那个上午为什么没有及时出现。
花如墨外柔内刚,逼急了是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觉悟,影逸寒甚至不敢想象如果那天影逸尘没有及时出现,这个柔柔弱弱,让人爱不得恨不得的女人会被折磨成什么样。
想到这里,冷寒的视线移到她的手指上,入鬓的剑眉再次拧起,心中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宁肯受刑到手指残废也不愿顺从纪灵的意,说出孩子的父亲是谁,哪怕可能是假的,至少算是个缓兵之计。
花如墨见他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小手下意识地扶上小腹,冷冰冰的表情终有松动,带上一分警惕,仿若如临大敌,比夜空还要黑上几分的墨眸,一瞬不瞬地凝着他,好像他是洪水猛兽一般,咬咬牙,吐字含冰。“宠?何为宠?王爷觉得掰断别人的手指是宠妾身,这样做只会让妾身觉得更加害怕。”
“害怕?你害怕我?”影逸寒只觉一股无名的、无处宣泄的怒火冲上头顶,不明白自己闲着没事为何要来找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人,看着她这般小心翼翼地护着小腹,哪怕是不知道孩子的父亲是谁也想要生下来,这样保护他?
又想起那日毫不犹豫地推开夏子夜,以身挡箭,影逸寒只觉心头一紧,疼得厉害,妒忌、失望、悲伤、无助。
绝美的唇角弯起,扯起一抹冷笑,“本王等着你来求我的那一天。”
花如墨淡然无波的眸子动了动,凝着那样怒气冲冲消失的身影,心底无端升起一丝酸涩,没想到求他的那一天来的这么快。
木质的门扉被大力关上,初冬的寒风灌入无端感觉有些冷。
静白守在门口,直到影逸寒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内,才轻轻推门而进,撩起水晶珠帘,看到的是坐在桌前,表情愣愣的的自家主子,皱皱眉头,走了过来。“王妃,你又把王爷气走了?你真的不怕王爷不带你回府,把你扔在皇宫中?”
花如墨回神,小心地收起外露的情绪,垂眸,浓密的睫毛在脸颊上落下一片蝴蝶般的剪影。“他要带谁回府,心中早有决定。”
“可是……”静白着急地一屁股坐下来,却见花如墨已经拿起书卷,翻到之前看过得一页,神色专注认真地读了起来,细长的眉头拧紧,叹了口气
三天后的一个清晨,当第一缕晨曦照进暖色的屋子,静白就早早醒了过来,想起昨天傍晚碰到清风时,二人的闲聊。
今天寒王爷就要回府了,已经决定带回的夫人是苏沫与夕颜,花如墨这边还没动静,不觉开始着急起来。静白虽然性子单纯,但并不傻,之前那日与主子在花园戏耍时遇上当朝太子,影逸轩竟然想着把象征至高无上身份的披风送给花如墨,可见对她也是有意思的,这如果要是花如墨不被带回王府,跟着太子殿下也不错……
想到这里,她连忙拍拍自己的脸,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且不说花如墨到底是寒王妃,这个身份不知得吓死多少人,想要改嫁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况且王爷那么厉害,看得出来对于花如墨够纵容并且占有欲极强,绝对不是肯轻易放手的人。
这时,门外传来规律的敲门声,静白一个机灵从床上爬起来,拉过挂在床头上的衣服,快速地穿好,朝内室看了一眼,但见安静睡熟在床上的女子,一头墨染的青丝随意地披散,宛如瀑布般搭在白色的床褥上,有着疤痕的左边被压于枕头上,露在外面的右脸,皮肤白嫩,透着粉嫩的红粉,许是很冷的缘故,厚重的被褥盖得严严实实,这副娴静淡雅的清秀模样,落在静白清澈的黑眸中,原本心底泛起的紧张不安、烦躁酸涩,就在女子清浅的呼吸下被吹散,转而消失不见。
静白提着的心缓缓放下了,心中想:罢了,这样操心也没用,花如墨是个顺其自然的性子,就像是坚强的小草,哪怕是在极度恶劣的环境下也能过得很好,她要做的便是陪在她的身边,忠心耿耿地伺候变好。
想开了,心情变得愉悦,静白快走几步前来开门,撞入视线的是器宇轩昂的男子模样。
“静白,王妃起了没有?王爷吩咐快些收拾好,一会儿准备回王府了。”清风的脸上仍旧淡淡的,没有什么表情,这会儿静白却觉得莫名的俊美好看,连同带着冷意的声音也说不出的动听,有魅力。
静白轻手轻脚地合上门扉,来到清风面前,抬眸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凝着他,压低声音问道。“什么意思?王爷是要带王妃回府了是吗?”
清风如枫叶般的薄唇轻抿拉长,没有太多表情的脸上溢出浅浅的笑意,“恩,快一点,王爷不喜等人。”
静白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好的!谢谢你,清风。”
说完,迈着轻快的步子,推门而入。
清风愣愣地站在门口一会儿,回神抿唇往院外的方向走去。
花如墨被静白喊起来,冬日的清晨还是很冷的,凉风一缕一缕地吹进,冻得直打颤。
“王爷今天要回王府了?”花如墨接过静白递来的披风穿好,这才感觉暖和些。
“对!”静白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为花如墨整整衣衫,系好彩云衣带,便推着她来到镜子前,“这身衣服真好看,一会儿你一出场保证把苏沫和夕颜夫人都比下去。”
话说完,就有些后悔,视线落在镜子内女子淡然清雅面容上的疤痕上,不觉皱起眉头,犹犹豫豫问道。“王妃,你为何都不用凌神医留下的祛疤药膏啊,他的医术那么高明,用过后一定会有效果的。”
花如墨淡淡地看了一眼一直放在梳妆台上,还没有使用过的药膏,不得不承认有些时候自己真的很任性,任性到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第一回照镜子的时候,她也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跳,这样的伤疤竖在脸上,说不出的狰狞与诡异,然心底却隐隐地不想去改变,觉得如果这样的脸还能被人接受,那么便无憾了吧。
心中明白静白是关心自己,花如墨伸出手去拿药膏,不灵巧的手指抚着骨瓷药瓶上的青花纹路,试了几次都没有拿得起来,只得作罢,回眸对着静白微笑。“你看不是我不想用,而是没法用。”
静白的心揪了起来,皱皱眉头,吸吸鼻子,拿起药膏放进打包好的行李内,“走吧。”
行至门口时,冬儿突然急急地跑了过来,扑通一声跪在花如墨面前,“王妃,求求你,带上奴婢吧,奴婢一定会尽心尽力伺候你的。”
花如墨深色的眼眸为怔,没想到平时胆小的冬儿会这样做,抿抿嘴唇道。“冬儿,你跟着我会受苦的。”
花如墨知道自己性子倔,没有办法像其余女子一样对影逸寒趋之若鹜,哪怕他对她有意,单凭其高傲、不可一世的性格,也不可能对一名女子动心动情,所以注定无法得到所谓的‘宠爱’,主子不受宠,丫鬟也会跟着吃苦。
冬儿摇摇头,宛如碧波的眼眸盈盈,看着花如墨的眼神亮晶晶的,“奴婢不怕吃苦,王妃待冬儿如家人,冬儿愿与你同甘共苦。”
花如墨皱眉,还想说些什么,静白已经把冬儿扶起,小声地开口。“就带上冬儿吧。”
花如墨对她们笑笑,心下却有点犯嘀咕,不知影逸寒看到她往王府内带丫鬟又会说什么。
来到寝殿门口,看到的是影逸寒坐在紫金镶边的马车内,一名长相美艳,口齿伶俐的女子挨着他坐,美眸盈盈,溢着笑意与倾慕,微抬头优美的脖颈线条完美,像是说到什么有趣处,影逸寒向前俯身恰好神色专注地听着,花如墨不禁皱眉感觉有些刺眼,犹豫了一瞬,却是走向后面的马车,在静白的搀扶下,率先坐了上去。
回到王府,花如墨仍旧像之前一样被送回寒轩阁居住,影逸寒也卯足了劲儿决定和她冷战到底。
转眼又是半个月,天气转冷,渐渐地开始下雪。
这一日,原本在厢房安静看书的花如墨听得一个消息。
有着‘玉面书生’之称的南国将军夏子夜被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