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李头唏嘘一声,“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专门挑像我们这样的兄弟下手,我们本来就是靠乞讨为生,手里又没什么钱,真是想不明白。”
迟静言心里很清楚,这个杀乞丐的人,根本不是为了钱财。
再一次有兄弟被害,整个京城的乞丐都人心惶惶,迟静言抓住这个机会,得到了很多消息。
比如受害的乞丐,前一天一般都会出现在哪里?
再比如他们具有什么样相似的特征?
唉,迟静言走的时候,一直在想一件事,御花园挖出来的乞丐尸体,和横死在京城街头的乞丐之间,到底有没有联系?
如果有,这层联系又在哪里?
她想得脑门都疼,还是一点思绪都没有,也许……只有她进宫,才能得到更多线索。
这么一想后,她就懊悔骗万公公她怀孕了,也不知道端木亦元和林絮儿知道她怀孕不能进宫的消息后,会是种什么反应。
还真是被她猜中了,万公公把迟静言不能进宫的原因告诉端木亦元后,端木亦元脸上的表情很怪异。
万公公偷偷地看了眼,听闻七王妃怀孕的消息,皇上脸上的表情像是妒忌,反正很狰狞。
端木亦元让万公公把这个消息去告诉林絮儿。
林絮儿听说迟静言怀孕了,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寝宫里但凡能摔的东西,都被她摔了。
迟静言居然也怀孕了,而且怀的是她尘哥哥的孩子,真是活活气死她了!
宫人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这时,一道明黄色的下摆出现在视线范围里。
文昌帝的声音在寝宫中响起,“你们都先下去!”
宫人们如获大赦,退出寝宫。
端木亦元在床榻边坐下,看着林絮儿的眼睛里,带着笑,“爱妃,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
林絮儿用力吐出口气,“皇上,刚才万公公来说七王妃因为有身孕不能入宫陪臣妾了,臣妾心情不好,所以……”
她扫了眼狼藉的寝宫,看似很愧疚,眼睛里却不见一丝歉疚。
“爱妃。”端木亦元轻笑,“你发这么大的脾气,就为了这点小事啊。”
“皇上!”想到自己不能折磨到迟静言,还要放任迟静言陪伴在端木亦尘身边,她恨得眼眶通红,“臣妾很小的时候就没了母亲,又没有父亲,这是臣妾的第一胎,臣妾特别希望能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在身边照顾着。”
端木亦元沉默片刻,道:“这有何难的,既然七王妃有孕不能入宫,只要爱妃不介意,你可以住到七王府,让她陪你。”
“皇上!”林絮儿眼睛倏地发亮,“这样真的可以吗?”
“当然可以。”端木亦元颌首,“就是怕委屈了爱妃。”
林絮儿连连摇头,“臣妾不委屈!一点都不委屈!”
端木亦元笑了笑,却没再说话,眼睛深处,有阴鸷的戾气一闪而过。
林絮儿怀孕,帮他澄清了有大臣暗地里猜测他不孕的猜测。
下一步,他就要想办法除掉林絮儿腹中的孽种,正想怎么样除掉,这下倒好,这个蠢到极点的女人,主动帮起他的忙。
把林絮儿送去七王府,相当于把她送到娘家调养身体,到时,他只要在暗中稍微用点力,既能去掉那个孽种,又能把迟静言拖下水。
一箭双雕的事,他何乐而不为呢。
……
再说迟静言,她浑然不知,宫里的两个人一计不成,又再想另外一计陷害她。
她回到七王府,尘爷果然已经在反生她的气了,她花了好长时间才哄好他。
端木亦尘看在她送给他的手套份上,勉强原谅她了,虽然那个颜色,他估计是没机会戴上了。
她笑着抱住他的脖子,“臣妾谢谢宽宏大量的尘爷。”
端木亦尘拿她没有办法,柔声道:“去哪里了?身上这么凉?”
迟静言当然不会把吓唬董大山,让他去吓唬李丞相的事告诉他,打起马哈,“尘爷,我饿了,你饿了吗?”
端木亦尘捏捏她精巧的鼻尖,“想吃什么?让厨房去做。”
“我想亲自下厨。”
……
听说王妃要再一次亲自下厨,整个七王府厨房里的人,上到掌勺的大厨,下到切菜的帮工,俱都心肝一颤。
王妃上一次把厨房弄成水漫金山的样子,历历在目,他们可是花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才收拾好,难道又要来一次吗?
如果张翼在府山就好了,至少他可以去提提意见,可是他不在啊,代替他的那个管事,在王妃面前根本连大气都不敢出,更不要说提意见了。
正在“万花楼”充当起跑堂的张翼,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看似在柜台后面算账,其实眼睛一直都注视在张翼身上的红烟,看到他一直打喷嚏,有点担心,难道是昨天晚上被子没盖好,着凉了?
合上账本,从柜台走出来。
她还没走到张翼身边,一个女人比她更早出现在张翼身边,背对着她,她看不到那个女人的表情,单是她的声音也能分辨出她脸色的表情是什么样。
那声音柔的激起红烟满满一身鸡皮疙瘩,“你没事吧?天气冷,要多穿点衣服,实在不行,你到我们章府里去做吧,包吃包住,我让爷爷一个月给你十两银子。”
十两银子,对如今的大轩朝来说,的确是不少的一笔收入了。
红烟很生气,真把她这里当成相公倌了,公然撬她喜欢的人。
张翼正想开口,一掀眼帘,就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用说了,果然,那个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光,把张翼从头打量到脚的女人,肩膀被人拍了拍。
她回头,就看到一张比锅底还黑的脸。
长在那张脸上的嘴,很不客气地开口,“这位大婶,真是不好意思,我这里的伙计都和我签了卖身契,没有我的允许,就算天皇老子来了,也带不走他!”
“你……你刚才叫我什么?”那女子显然被迟静言给气到了。
“我叫你大婶啊。”红烟眨着眼睛,一脸无害。
女子脸涨得通红,“睁大你的眼睛好好看看清楚,我还没出嫁呢,你居然叫我大婶!真是气死我了,你老眼昏花了吧?!”
这个言辞嚣张的女子,红烟还真清楚她的底细,爷爷是曾经的太傅姓章,父母亲有一次乘船出去,双双掉入大海,淹死了,从此以后,她就跟着已经退休的爷爷相依为命。
那个章太傅也是个非常奇怪的老头,总认为自己的孙女,一般人配不上,挑肥拣瘦,硬把孙女变成了二十出头的老姑娘。
章女子在她爷爷的熏陶下,也越来越奇葩。
红烟还在“倚翠楼”做头牌时,听人说起过她,据说,这个章姓女子曾经偷偷告诉过别人,她希望可以一女两夫,一个她在那里吃,一个她在那里住。
前者不仅要有如花的容貌,后者要有健壮的身体。
红烟犹记得当时听到这则消息的震惊,章姓女子肯定是有着闭月羞花之貌,冰雪聪明之才,才胆敢那样想。
哪里想到真人和想象出入会那么大。
你见过将近两百斤的闭月羞花吗?请恕红烟孤陋寡闻,她真的第一次见到。
你见过整天把我爷爷是太傅,我是太傅的孙女,挂在嘴上的才女吗?还是请恕红烟鼠目寸光,她也真的是第一次看到。
话又说回来,章家孙女为什么会在“万花楼”喝茶,还不是想沾沾迟静言的福气。
第一次来“万花楼”她的确是随大流,只是想沾沾七王妃的福气。
第二次来,红烟就察觉到她的目的,好像不光是沾福气那么简单。
直到她今天又来,又听到她对张翼说的话,还有自从她进店就一直锁在张翼身上那恨不得把他衣服扒光的眼神,红烟就知道她频繁出现在“万花楼”的目的。
她想起迟静言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用在章家孙女身上,还真是太合适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
现在的章家孙女,哪里是来沾福气的,她就是先用目光调戏张翼,然后像刚才那样*裸地勾引张翼。
张翼听到红烟的那声“大婶”,忍不住嘴角抽搐,和红烟相处的时间越长,他越是能发现这个女子的与众不同之处。
昨天晚上,两个又喝多了,张翼像是被猪油蒙了心,再次抱起她,然后……
早晨醒来,好奇怪的感觉,他心里再也没有一点点歉疚,他的玉姐姐,似乎已经不再占据着他整颗心。
红烟也醒过来,看他注视着她,从床上坐起,当着着他的面,一丝不缕,却神色坦坦荡荡地下床,当着他的面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一件件穿起来。
系衣襟时,抬头无意瞥到张翼还在看着她,勾起唇角,讥诮道:“张先生,你不要紧张,我们都是成年男女,这种事,又是你情我愿,我是不会一哭二闹三上吊要你负责的。”
张翼脸色倏地僵住,他虽然从来没有说出来,但是,他心里很清楚,最不喜欢的就是红烟不管什么事,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红烟扣好最后一颗盘扣,转过身后,眼眶有泪在翻滚。
看似心坚如铁的人,到底还是很伤心,难道不是吗?
……
听了章家孙女的反问,红烟还真的闭上眼睛再睁开,“我没老眼昏花啊,大婶您今天贵庚?”
“万花楼”坐着很多茶客,而且清一色都是女子,有年纪微长的,也有年纪轻的,听到动静,都朝这不看过来。
章家孙女受不了了,猛地一把推开红烟,捂着脸,边哭边朝门外跑去。
气死她了,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有人嘲笑她是大婶,她一定要回去告诉爷爷,让爷爷帮她做主。
体态丰满的一百八十斤的章家孙女,朝前奔跑时,一个没当心,被椅子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满堂哄然大笑中,章家孙女推来帮住她的手,自己爬起,然后嚎啕大哭的继续朝前狂奔。
张翼看着红烟,刚想说话,红烟抛给他个白眼,外加一声冷哼,转身朝柜台走去。
张翼觉得自己真是躺着中枪,他不是好像,是的确什么都没做,为什么红烟就生他的气了呢?
……
话题跑远了,七王府里,不管厨房的下人们是怎么求天上的神仙,求已经去世的爷爷奶奶保佑,也没能阻止七王妃要下厨决定。
唉……
厨房响起此起彼伏的叹息声。
掌勺的大胖吴,担心王妃把他新到的那口锅给弄出个大窟窿。
洗菜的李大娘,担心王妃把她刚摘好的菜给糟蹋了。
切菜的小刘子,担心王妃把他的菜刀弄断了。
至于,掌管调料的徐麻子,则担心自己刚得到的香油被王妃糟践了。
事实证明,担心不仅是没用的,也是多余的,七王妃挽着衣袖进入了厨房。
霹雳拍啦,宛如阵阵雷声在厨房响起,分管厨房那些事的下人,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七王妃这哪里是在做菜啊,简直是在打仗。
七王妃第二次要下厨,引起了厨房那群人的深思,最后,他们得出结论,肯定是王妃怀孕了,口味发生了变化,他们做的菜,不适合她的口味了。
为自己的后知后觉,懊恼地顿足。
厨房又传出一声巨响,不是盆子,就是锅掉到地上,厨房那群人差点就想抱头痛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