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了什么,她很认真地问红烟,“那位章小姐,你见过没有?”
红烟给迟静言倒了杯茶,放到她面前,嘴角含着浅笑,“王妃是想问我,怎么放心张翼去章府的吗?”
迟静言端起茶杯轻轻呷了口,不由赞叹一声,古代的这些花魁,是真的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连泡的茶都这么好喝。
红烟想到了什么,扑哧一声笑出了声,“像张翼那样的一根筋的男人,的确是应该让他多见识见识,估计才会慢慢开窍。”
迟静言注意到她的用词,慢慢开窍,这是个聪慧的女人,很有耐性地在等着她爱的男人慢慢开窍来爱她。
她很看好张翼和红烟这对,反而对迟延庭和升平比较担心,该死的,一想到迟延庭这个名字,胸口就一阵疼。
大口喝了几口热茶,胸口才舒服一点。
迟静言有段时间没来红烟这里,这一次,还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她是来叫张翼回去的。
张翼在七王府,看着只是个闲散的管家,起的作用,可还真不小。
比如昨天晚上,七王府又抓到了个奸细,如果是张翼在的话,肯定会处理的非常有分寸,而不会像现在王府里的那个管事那样。
他居然把抓到奸细扔给了看管柴房的石榴姐。
等迟静言知道这件事已经晚了,让管事的把那个奸细带到前厅,那还是什么男人哦,骨瘦如柴,面如土色,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了。
迟静言愣住了,让管家把石榴姐也喊了过来。
这个石榴姐,因为太奇葩,七王府那么多下人,她唯独记住了她。
人如其名,这个石榴姐和迟静言曾经看过的某电影里的石榴姐的形象,非常相似。
站在迟静言面前的石榴姐,和以前真的不怎么一样了,满脸红光,精神焕发,让人感觉,她不是遇到了大喜事,就是吃了上万年的人参。
那个表情木讷的奸细,在看到石榴姐的一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变得丰富多彩,连连朝边上缩去,脸上也布满惊恐,尤其那两只手,迅速捂住了某个地方。
迟静言淡淡看着,很快有了主意。
不费吹灰之力,那个奸细一五一十把所有都招了,指使他潜伏到七王府的人正是端木亦元。
迟静言说话算话,真的没为难他,放他离开时,还给了他不少银票。
石榴姐很舍不得,一直把人送出后门口,他已经走出很远,她还站在原地看地看着。
实在舍不得,石榴姐把手拢在嘴上,做喇叭状,对着那人的背影大声喊道:“如果在外面吃不饱,穿不暖,记得回来找我,我叫石榴。”
那人闻言,虽没回头,却明显看到他后背一颤,然后他撑着虚弱的身体,一口气朝前狂奔。
据经过的路人说,七王府的石榴姐站在七王府的后门口,对着某个方向哭了好久。
那个奸细那么容易就把什么都招了,夏荷始终没想明白,耐不住好奇,她问迟静言用了什么办法。
迟静言没直接告诉她,而是给她说了个笑话。
有一员外见小妾愁容满面,急召大夫,大夫诊后开出处方:壮汉八条!员外外出做生意,回府,见小妾容光焕发,门前跪着八名瘦汉。
员外问了,下跪何人?
大夫回道,药渣。
道理就是这么简单,迟静言不过是威胁那个奸细,如果不说实话的话,就把他送给石榴姐做丈夫。
也亏得石榴姐彪悍,只是一个晚上,就把精壮的汉子折磨成骨瘦如柴,这才会让迟静言轻而易举地就知道了想知道的事。
迟静言再三衡量,觉得端木亦元始终在想办法对付端木亦尘的现在,张翼还是回七王府做他的管家比较好。
至于红烟,如她以前说的那样,只要她愿意,只要她还是七王妃,七王府的大门永远都对她敞开。
红烟听迟静言说想让张翼回七王府,陷入了沉默。
这段时间,她和张翼看似关系还是老样子,有的时候,她还会被张翼膈应几句,一到晚上,两个人像是习惯使然,根本不用开口,一直都是同床共枕。
迟静言从来没有怀疑过红烟的魅力,所以,当张翼走进来,她一直盯着他的脸看,而且还笑得前俯后仰。
张翼的皮肤哪怕再黑,也能看出随着迟静言的大笑,他的脸变黑了,“王妃,您在笑什么?”
“我没笑什么啊。”迟静言抿了抿唇,一脸无害的样子,“我只是在想章太傅家的章小姐是出了名的难缠,张先生能顺利脱身,实在不容易,想必用了不少办法。”
张翼一怔,还真被迟静言说中了,原来,他只认为那位章小姐受章太傅的影响,只是与众不同了点,没想到,她哪里只是与众不同,而是太与众不同了。
明明他把布料给她送到章府,就完成任务,可以走了,她却拉着他不放,又是让下人给他倒茶,又是让下人给他捶肩。
红烟让他送布匹,他心里始终有气,也是为了故意气气她,真的坐下喝茶了。
章小姐看他不像以前那样抗拒,心头大喜,以为她终于感动他了,命厨房给他拿糕点时,又凑到他耳边诱惑他,“张先生,你要是从了我,以后你就是我章巧儿的人了,我会每个月给你十两,哦,不,我会给你二十两银子当零花钱。”
二十两银子,就现在大轩皇朝的物价来看,还是相当可以了。
看张翼眼皮一跳,不为所动的样子,章巧儿咬住下唇想了想,又做了一大步退步,“张先生,要不这样,以后啊,哪怕我嫁人了,也不会抛弃你的,你可以做我的陪嫁家丁,我爷爷说,他已经在帮我物色这底下最好的夫婿了。”
张翼彻底火了,都什么人呢?说话之前,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还让他做陪嫁家丁呢,做白日梦去吧。
张翼拉回飘远的思绪,觉得自己失态了,至少从来都善于掩饰情绪的他,情绪外泄了。
他深深吸了口气,没回答迟静言的问题,而是问:“王妃,是不是府上出什么事了?”
“难道本王妃来找红烟聊聊天不可以啊。”迟静言一挑眉,把张翼又给噎到了。
张翼愤愤,转身朝后院走去,迟静言喊住他,也不再戏弄他,直接告诉他,他欠红烟的账已经还清,是时候回七王府了。
离开“万花楼”,回七王府,是张翼盼了有段时间的事,尤其是被红烟气到后,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天真的来了,他反而高兴不起来了。
迟静言走到他身边,凑到他耳边,用只有彼此听到的声音在他耳边小说道:“张先生,一段时间没见,你的气色可比以前好多了,放心吧,为了让你的气色继续好下去,红烟……”
她转过脸朝红烟看了看,又收回目光放到他身上,“会跟着你一起回七王府。”
张翼虽然在努力控制,眼底一闪而过的惊喜,还是泄露他的情绪。
因为一起回七王府,红烟回屋去收拾东西,迟静言跟她一起啊。
红烟边收拾着换洗衣服,边问迟静言,“王妃,你真的暂时不想要孩子吗?”
替心爱的人生个孩子,从此以后,一家人幸幸福福的生活在一起,这可是她做梦都希望的事啊。
一提到这个话题,迟静言就很惆怅,坐在床边叹了口气,“不是我不想,而是时机没成熟。”
端木亦元以为端木亦尘有宝藏,既想动他,冒冒然地又不敢动他,而端木亦尘,他这么多年一直想找到他的母妃。
还有这么多事情没有解决,如果她这个时候怀孕,只会增加他的危险,徒增他的烦恼。
红烟从柜子里拿出一个小瓷瓶递给迟静言,“王妃,这是我这里最后的一点避子药,等吃完,我希望你已经改变注意了。”
迟静言摩挲着光滑的瓶身,没说话,心里却暗暗涌出五个字,“但愿如此吧。”
……
回去的路上,迟静言走了另外一条相对来说要远一点的路,她是故意走过“碧玉春”。
张翼这段时间的店小二也不是白做的,至少他知道这家新开的茶楼,异常火爆。
他也是很聪明人,看迟静言故意走到这里,又一直盯着看,当即就想到了什么,“王妃,这家茶楼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迟静言朝后看了看,红烟正在胭脂摊上买胭脂,语速飞快地对张翼说道:“这家茶楼幕后的真正老板可能和你的玉姐姐有那么点关系。”
张翼怔愣住了,他的玉姐姐,这是他藏在心里,从来没让人知道的秘密,为什么王妃会知道。
迟静言看出他的疑惑,揉了揉鼻子,压低声音解开他的疑惑,“男人这东西,不管是再明知,一到床上没几个能藏住话的。”
红烟买好胭脂过来,就看到张翼的脸通红通红,就连脖子都红了,她关切道:“张翼,你怎么了?”
从张翼到她那里“还债”起,她就只叫他的名字张翼。
她喜欢这样叫,而张翼虽从没说过什么,从他的反应却也看得出来,他喜欢听红烟那样叫他。
张翼闷着头,声音也是嗡嗡的,“我没事。”
红烟悄悄问迟静言,“王妃,他怎么了?”
她不过是买盒胭脂的工夫,怎么张翼的脸红成这样。
迟静言望着张翼的背影,大声说道:“没事,估计是想起了点和你有关的什么事,有点难为情吧。”
走得好端端的张翼,忽然脚底一个打滑,差点摔了一跤。
这王妃,哪怕有点时间没见了,说话还是这么的直接。
……
直到迟种马再一次到七王府找她,迟静言才豁然想起,要光明正大的回迟府,不仅有探望迟延庭这一个借口,这不,迟家还有位二公子吗?
想想也不能太怪她,实在是最近迟家二公子太安静了,安静到让人差点忽视了他。
迟种马满脸春光,这么冷的天,整个人却如同沐浴在春风里。
他能不高兴吗?
自从听了迟静言的话,把小说名字定为《菊花台》,销量不是很好,而是太好了。
齐约海不仅一次性把钱给了他,还把他才写了个开头的那本小说的钱给了他。
如果说迟种马以前连买厕纸的钱也是问老爹要的,那么现在的他,彻底扬眉吐气了。
他有出息了,不仅上茅厕不需要用他老爹的钱了,就连最近买内裤的钱都是自己出的。
他很惧怕自己那个整天冷着张脸的六妹夫,每次来找迟静言,总是要先问一下端木亦尘在不在。
上次来,端木亦尘上早朝去了,刚好不在,这一次,就没那么幸运了,看大门的守卫告诉他,王爷在,王妃却不在。
想他堂堂迟家二公子,虽说只是庶出,却是被当成嫡子一样养大的,又自诩风流,从来都没有等过人。
我呸,迟种马把自己想得那么骄傲时,就没想起,也就三四天以前,他无意中看到一个美人,为了再次看到她,再城门那里苦苦蹲守了整整三天的事。
迟静言大老远的就看到有人蹲在大门的石狮子那里,定睛一看,居然是迟延森。
迟种马看到迟静言回来了,猛地站起来,朝她小跑而来。
如果不是张翼已经知道他们改善的关系,在迟种马出现在迟静言眼前,就会一脚把他踢飞。
迟静言问迟种马,“二哥,天气这么冷,你怎么不进去等我啊?”
迟种马挠挠头,朝后看了看,抬起手一指那个石狮子,开始睁着眼睛说瞎话,“六妹,我挺喜欢你们家门口的这个石狮子的,边等你边欣赏也是不错的。”
张翼算是见识到迟家兄妹的与众不同了,站在迟静言身后,神色并没太大的起伏。
红烟也是一脸平静的站在张翼身边。
迟种马为了表示自己说的都是真的,话说完,还裂开嘴,呵呵笑了几声,不对,眼睛的余光无意瞥到站在迟静言身后的人,笑容蓦地僵在嘴边。
这两个人,他们怎么会和他的六妹在一起。
说起来,迟种马对张翼和红烟那么敌视,完全是迟静言的关系,还记得迟静言让他去“万花楼”捣乱的事吗?
她当时告诉他,是因为她也打算开家相公倌,就必须把这家新来的生意火爆的搅和到关门。
“你……你们……”想起上次差点被他们男女混合双打,迟种马后怕地缩了缩脖子,抛给他们个不屑理会他们的眼神,把迟静言拉到一边,小声问她,“六妹,你怎么会和这两个人在一起?”
迟静言回头看了看张翼和红烟,才回答了迟种马的话,“二哥,他们连人带店都被我买下了。”
迟种马沉默了一会儿,对迟静言竖起大拇指,“六妹,你真能干,二哥佩服你。”
迟静言按下他的大拇指,“少来这套,说吧,找我有什么事。”
作为“文合斋”的合伙人,前两天齐约海已经把这段时候的收入分成给她送来了,的确是相当大的一笔收入,她也知道这次的收入之所以这么多,完全是迟种马的关系。
凡事总是有利有弊,迟种马的《错爱菊花台》虽然很受人喜欢,销量也一直非常好,无形之中,也把一些本就意向不明的名门公子带到了那条路上。
自从《菊花台》发行后,就连迟种马也收到了不止一封来自那些名门公子的情书,亏得他不喜欢男人,要不然他也弯了。
如果迟刚在京城的话,那些名门公子的老爹早就上门去要说法了,你说说看,一个本来做种马做得好好的人,为什么跑去写小说了,而且还写男人和男人之间也有真爱的。
外面天气冷,迟静言本来是想让迟种马进府里说话。
哪里想到,他惧怕端木亦尘,死活都不肯进去,迟静言也没强迫他,让张翼和红烟先进去后,和迟种马在大门口说起了话。
迟种马每次来找迟静言还真都是要正事。
这一次,他是为了第二本小说的书名来的,鉴于上一本书卖得那么好,这一次他依然走相同路线,唯一的区别是加上了“虐”这个元素。
用他的话说,美其名曰,“虐恋情深”。
迟静言让他把大概故事情结说了下,立刻有了主意。
《香闺巫山*中》这是迟静言根据迟种马小说的大纲,帮他起的名字。
迟种马反复念了两步,一开始是觉得有点拗口,后来就觉得太通畅了,他非常高兴,许诺有空请迟静言吃饭后,拔腿就跑。
刚刚脑子里有个灵山闪过,他要立刻记下来,要不就转瞬即逝了。
迟静言喊住他,“二哥。”
“六妹。”迟种马回头看着迟静言,“还有事吗?”
迟静言喊住他,还真有事,凑到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迟种马愣了半响,歪着脑袋想了想,就说了一句话,“明天不是我的生日啊,我的生日早就过了,要明七月份呢,谢谢六妹关心。”
迟静言正色看着他,把刚才说的话,又强调了一遍,“二哥,你真忘了吗?明天就是你的生日,你今天是来给王爷和我送邀请函。”
迟种马嘴巴刚做了个“不”的口型,迟静言伸出手,用力拍拍他的肩膀,“二哥,看样子,你最近太辛苦了,居然连自己的生日都不记得了。”
迟种马能感觉到落在肩膀上的力气有多大,哭丧着张脸,点头,“嗯,我想起来了,明天的确是我的生日,六妹你和七王爷明天早一点来哦。”
迟静言对他微笑,“二哥,我知道了,明天我会把你的生日礼物带上的。”
迟种马实在不知道迟静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过,他坚信一点,跟着他的六妹绝对不会吃亏。
这么一想后,刚刚还沮丧的迟种马又兴高采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