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大成口中指的那位公子,迟静言当然知道指的是谁,“他人呢?”
迟静言怕自己控制不住笑出声来,嘴角抽搐着朝饭庄的后院看去。
为什么她敲了那么久的门都没人开门?为什么沈大成开门后,只露出一只手?为什么,他始终不敢抬头看他?
一切的答案,在沈大成抬头瞬间,让迟静言看清他现在的样子,有了答案。
不是有点,而是太惨不忍睹了。
没想到自出生就与世隔绝的端木亦靖还喜欢给人化妆,只是因为没人教他,他的爱好就显得很不专业。
沈大成看迟静言嘴角抽搐,也不怕她笑话了,一声叹息,“七王妃,靖公子在后院。”
看迟静言朝后院走去,他小声补充道:“您要想笑就笑吧。”
迟静言又回头看了他一眼,这一看,她真的没忍住,大笑出了声。
听着传到耳边的笑声,沈大成苦着一张脸,去把大门关上后,跟到后院去了。
沈大成现在的样子是这样的,眼睛上被人画了两个圈,有点类似现代人的眼镜,嘴上被画上了两条八字胡须,面颊上还被画上类似腮红的东西,只是这腮红是用墨汁画的黑色,就显得不是一般的难看。
沈大成追上迟静言,对她小声说道:“七王妃,麻烦您等会儿看到靖公子,替小的求求情,就让小的把脸上的东西擦掉吧,等会儿小的就要开门做生意了,总不能就这个样子吧?会把客人吓跑了不说,还影响咱们这里的形象不是吗?”
迟静言斜睨了他一眼,“难道你已经擦过一次了?”
沈大成点点头,满脸的委屈,“七王妃,实不相瞒,小的已经擦过三次了,每擦一次,靖公子就会逮住小的,然后又在小的脸上画一通。”
沈大成不知道他在说这话时,配上脸上的妆容,真的是滑稽到了极点,迟静言抿紧唇角,这才没有再次笑出声来,“沈掌柜,真是委屈你了。”
沈大成面露惶恐,“七王妃,您千万不要这样说,这都是小的应该做的。”
谦虚的套话,不经大脑,脱口而出,他就后悔了,七王妃可千万不要当真啊。
迟静言又看了看他的脸,很认真地点头,“沈掌柜,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本王妃又怎么好意思强人所难呢,其实,看时间长了,也挺好看的。”
沈大成,“……”
如果他这张老脸,再加上那样的化妆叫好看的话,只怕这个世上就没有丑的人了。
迟静言走到后院二楼,也就是原来沈大成住的地方,推门进去,桌子边站着两个人。
其中面对着她站的那个人,脸色紧张,看到她后,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
迟静言走过去,和背对她的那个人并肩而站,只是那个人的身量比她高出很多,迟静言侧过脸和他说话时,必须要抬起下巴,仰起头。
“阿靖。”她生怕吓到身边这个人,说话声音很轻,“你在干什么呢?”
端木亦靖一手拿着毛笔,一手拿着砚台,很认真也很投入,听到迟静言的声音才知道她站在他身边了。
看到迟静言,他显得很高兴,虽不会说话,却眉飞色舞,把毛笔和砚台随便朝边上一扔,拉着迟静言就要她看他最新的“作品”。
迟静言看着他所谓的“作品”,沉默了一会儿,昧着良心点头,“嗯,靖儿画得非常好看。”
后来,当大轩皇朝又多出一位善于画画的画家皇帝,迟静言才知道有的时候,鼓励是多么重要,说不定就造就了一个人才。
“香馨楼”有两个跑堂的小二,昨天晚上那个拿着迟静言的银票去带薪休假了,这一个是另外一个,他昨天睡得早,并不知道“香馨楼”发生了什么事。
只是一大清早,他刚起床,就听到沈大成喊救命的声音,以为遭贼了,他抓起一根木棍就朝二楼跑去。
闯进沈大成的房间,他果然看到房间里有个陌生人,这贼好大的胆子,居然正在沈掌柜的脸上乱画东西。
举起棍子就要朝那人头上砸去,沈大成对他张开嘴,看样子是要大吼一声,只是,他的吼远没有那贼人的速度快,他几乎没看到那贼人的出手,肚子已经狠狠挨了一拳。
小二痛的摔倒在地上,沈大成面露惊恐,连忙闭上嘴,就这样,沈大成有了活到一把年纪的第一次化妆的经历。
这妆容,要是把他画年轻点,他还挺喜欢,洗脸时,他看到脸盆里倒影出来的那张脸,吓了一大跳,这还是人,是鬼吧?
来不及多想什么,三下五除二就洗掉了。
既然是王爷和王妃的贵客,他自然要好生招待,这不,胖厨还没来,他亲自下厨给他准备早饭。
端着他精心准备的,他认为近乎完美的早餐,他再一次走进端木亦靖住的地方。
他精心准备的早餐啊,不要说吃了,连看都没被人看,就被人一手掀翻了。
沈大成已经领教到他的力气,哪怕端食物的托盘已经翻到地上,他还是保持着双手举托盘的姿势。
心里暗叹,这位靖公子,脾气反常的也太大了点。
沈大成刚要开口问他为什么看起来很生气,保持平举的手臂被人一把抓住。
那人的力气很大,沈大成也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连挣扎都没敢挣扎一下。
半柱香不到的时间,当沈大成走出原本属于他的房间,他脸上再一次被人涂上了墨汁,实在是太惨不忍睹了,沈大成一下楼又洗掉了。
端木亦靖刚刚找到爱好,正在兴头上,居然很聪明的跑下楼看了看。
这一看,不得了了,端木亦靖看把他刚才画上去的又洗掉了,勃然大怒,又把沈大成拉到楼上。
如此反复第三次后,沈大成也吸取了教训,画着就画着吧,总比洗掉了,再被他一次次的画要舒服点。
人一旦发现了兴趣爱好,在开始阶段,总是非常热衷,更不要说像端木亦靖那样,可以说长到二十岁,第一次真正的呼吸这个世界的空气,他看一切都很新奇。
沈大成脸上的妆容保持住后,他就开始找下一个对象,就这样,店里的小二成了他的又一个目标对象。
小二也认识迟静言,看到她来,本来想喊救命,听到她说的那句很漂亮,他很识趣地闭上嘴巴。
迟静言朝他使了个眼神,他抱着头,落荒而逃。
眼看就要逃出房间,后背被人一把抓住,他都想哭了,这都是什么人呐。
迟静言本想让端木亦靖放小二走,看到他抓住小二后,只是给小二在眉毛上添了笔,也就没说什么。
而小二,他生怕又被人抓住后背,最后是连滚带爬的逃离了房间。
迟静言拉过端木亦靖的手,让他在凳子上坐下,看着他的眼睛,说话的速度放的很慢,一个字和一个字中间相隔的时间很长。
别看端木亦靖自出生就被人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却非常的聪明,他像是知道迟静言是故意放慢速度,想教他说话,他嘴巴张开,虽然暂时还没任何声音,却学的很认真。
迟静言看他努力的样子,心里酸酸的,大人之间哪怕有再多的恩怨,也不应该牵扯到孩子。
迟静言知道让端木亦靖学会说话的过程会很漫长,某种程度上,教他说话,比教一个学说话的孩子要难好多。
怕他接受不了,迟静言只让他跟着说了几句,就不再教他。
端木亦靖拉着她的衣袖不放,迟静言从他眼神里看出了祈求,心里又一阵难受,让沈大成拿来笔和纸,像教孩子那样纸上一笔笔的写字,从最简单的开始。
迟静言的这趟穿越,虽然不带任何身体本来的任何记忆,有一点她还是比较庆幸,幸亏说话和字都和现代的一样,要不然啊,她不但要装哑巴,还会是个超级大文盲。
宫外,迟静言正在安安静静的教端木亦靖说话写字;宫里的气氛则很诡异,不等文武百官有本启奏,皇帝就先让周福宁宣读了一道圣旨。
后宫妃位至今还有空缺,经过皇上和皇太后的商榷,决定迎娶迟刚的大女儿迟若娇为娇妃。
这道圣旨一出,文武百官俱都沉默了。
这迟若娇是迟延庭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朝中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迟刚在边关打仗,文昌帝此举,无疑是在拉拢迟家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