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传来三更天的更鼓声,沐泽半梦半醒间习惯性伸手去摸索枕边的人,却摸了个空。邱敏不在,沐泽瞬间清醒。
他立刻披上衣服下床,出了内室,外间屏风后亮着一盏晕黄宫灯,屏风上映出他再熟悉不过的身影。沐泽心中略松,绕过屏风,果然看见邱敏手执一卷书,靠躺在双翘头长竹塌上时间刚进入农历五月,天渐渐热了,她身上随意套着一件半长月白寝衣,腰带松松系着,酥胸半露,腰臀间搭着一条薄毯,下面露出的两条纤细柔软的腿,不着寸缕,白花花得晃人眼。
虽然对她的身体已经很熟悉了,但是这样只露一部分,倒比全脱光了更让人浮想。沐泽挤上长塌跟邱敏躺在一处,从背后拥住她,附她耳边问:“在看什么?”
邱敏将书的封皮露出给他看,只见上面写着《百鬼录》。
她不喜欢看风花雪月的话本子,小北便让人收集了很多志怪小说给她看。窗外的天还一片漆黑,万籁俱寂,看着这个鬼气森森的名字,沐泽觉得邱敏怀着身孕看这种小说不合适,万一吓到怎么办?要求邱敏跟他回房去睡觉。
邱敏倒是不以为然,经过现代各种制作逼真的鬼片洗礼,古代这些鬼怪小说,在她看来惊悚程度也就一般。她白日吃的不多,半夜饿醒,然后又孕吐,睡不着起来看鬼故事打发时间。
沐泽等了一会,邱敏不肯跟他回房,一只手不安份地在她胸前摸。邱敏知道这家伙又想了,她带着身孕不方便行房,但男女之事上的花样其实有很多种,不一定要来真的。
在这方面邱敏其实懂得很多,毕竟来自资讯发达的现代社会,曾经各种视频和文章都看过,男人喜欢被怎么样对待她都一清二楚。而且沐泽正处在男子*的高峰期,她不想他去找别的女人,所以只能自己替他解决,有时还会用些新花样吊住他的胃口。
邱敏取了一点碎冰含在口中,缓缓垂下头亲吻沐泽的身体,经由他胸前往下滑,她吻得很有技巧,敏感带找的准,没多久沐泽的喘息就变得浊重,他浑身酥麻,不由自主握紧床榻的扶手,随着涨满的愉悦不断的积累,大脑几乎丧失思维能力。邱敏低着头,沐泽看不到她的脸,急切地转过视线去看屋中的等身铜镜,他喜欢看着邱敏的脸爆发,占有她的心里满足能让他体会到更强烈的快感,灵魂似乎飞出了天灵盖,瞬间被她生擒活捉成了俘虏,失去对身体掌控的同时却又畅快欲死……
沐泽靠在邱敏柔软的身体上平复心跳,他知道这方面邱敏如果肯放开,会的新鲜花样倒是不少,带给他的刺激几乎要让他发狂。但邱敏并不是每次都满足他,要看她心情好不好,她心情不好,他就得饿上几天。有时明知道邱敏在报曾经的仇故意折腾他,还得贱兮兮凑上去让她折腾消气,她心情好了他就有福利发,痛并快乐着。沐泽觉得他如今的生活,说惨谈不上,说贱倒很贴切,一个贱字贯穿了他余下的人生。
邱敏继续看书,他抱着邱敏闭目养神,一只手仍不安分地在她身上游移,邱敏恼他好色,满足过了还不消停,指着书上的故事想教育沐泽:“你看看这则故事。”
沐泽不喜欢看鬼故事,除非是描写香艳的女鬼和书生滚床单的故事,懒洋洋回道:“我不看,你念给我听。”
邱敏只好亲口将故事讲给他听。故事很短,说的是长安有一个名叫许琥的小官,极好女色,一日无女都不行。有一天,许琥于长安东市前见一钿车,车中妇人媚脸如花,香肌似玉。
好色的许琥一见美人,就像苍蝇见到蜜糖一样,心悦慕之,尾随至其舍。
那个妇人也不是什么良家女,见许琥跟来,就邀请他到自己家中小住,许琥大喜,在妇人家中流连数夜,乐而忘归。
但世上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呢,许琥初时还不觉有异,到了半夜总觉得身上发冷,即使多盖了几层被子也不顶用。直到某天许琥半夜醒来,发现自己孤身睡在一处慌园中,身上盖着一层枯树叶。这下许琥哪还不知道自己遇到鬼了!惧而出园,夜奔返家。
然而他跟女鬼睡了这么多天,阳气早已经被吸尽,回家之后百病缠身,不久命丧黄泉。
邱敏用这个故事来吓唬沐泽,告诉他色字头上一把刀,他再这么好色,迟早死在这上面。沐泽心里想的却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他早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好骗的小孩,随便用两个故事就能打发,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反倒越发无赖,沐泽慢腾腾地回答邱敏:“这许琥太不解风情,依我看,他倒不如在那慌园中多呆上几日,等他死了也成为鬼,不就可以跟美艳的女鬼夜夜风流快活了?”
这混蛋真是没救了,邱敏不爽在他腰上掐了几把。
“哎,别掐别掐……”沐泽求饶:“再掐就死了。”
邱敏拍了一下他不安分乱摸的手:“怕我掐你,你的手就安分点。”
沐泽立刻改口:“那你还是掐死我吧。”
邱敏白他一眼:“你不怕死啊?”
“怕啊,但死在你手中我心甘情愿,我连人带这条命都是你的。”沐泽刚得了甜头,正是心情畅快的时候,在她耳边絮絮低语表忠心。邱敏懒得理他,男人在床上说的甜言蜜语多半是假话。
邱敏看一会书,本想叫沐泽先回房去睡,没想到身后却传来一阵均匀的呼吸声。
居然睡着了……她可没那个力气将沐泽搬上床,也不想叫门口守夜的宫人进来,毕竟私密空间,她不喜欢外人踏足。这张长塌还算宽敞,两个人也能躺得下,邱敏受他影响也觉得有些困,将薄毯抖开盖在彼此身上,熄了灯和沐泽一同入睡。这一觉她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等她醒来时发现沐泽失魂落魄地坐在她身旁,手中拿着一份奏报。
“怎么了?”邱敏观沐泽神色,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沐泽没答应,邱敏将他手中奏折拿来细看,才知道卢琛解了邺城之围。
三十万祁军将卢琛围在邺城这么久以来,都没能组织起一次有效的进攻,反而多次被卢琛打退。加上围城日久,原本强行倒灌进邺城的水陆续被排出,而祁军粮运却频频被劫毁,军中粮草不济,军心涣散,甚至出现不少逃兵。
卢琛看准机会,突然对祁军发动进攻,三十万大军被一波冲散后,竟然四散溃逃。邱敏知道,为了围困卢琛,沐泽陆续从周边地区征调军队前往邺城,看着人多势众,其实这些士兵有很多是从灾民、流民中临时征来的。灾民、流民大量存在,会照成社会不稳,所以沐泽下令将青壮男子征入军队。然而只征青壮男子,人数根本不够,地方官员为了完成征兵任务,将一些不符合要求的人也征入军中,导致队伍里有的太老,有的太弱,还有城市无业懒汉、小混混、罪犯这种缺乏组织纪律性的不驯服份子,和卢琛手下的精兵根本不能比。
但这并不是这次战事失利的关键,因为除了这些中看不中用的新兵,军中其实还有不少和卢琛作战多年的老兵,这些士兵原本是崔国公手下的部队,也是大祁最精锐的部队。
沐泽将崔氏调回京城后,将崔国公手中的兵平分给底下的三位将军:李晟、马遂、封常光。沐泽这么做是为了分权,防止一支独大出现叛变,所以这次围攻卢琛的军事行动,军中并没有设立一个最高军事长官,统一节度大军。三位将领职务一般大,手下的兵也一样多,导致这三人各自为战,加上沐泽后来从周边调集来的军队,这些军队也是各自独立,互相不听对方号令。
卢琛被水围困的时候,这些将领各有主张,有的要围,有的要打,有的观望。因为大军没有统一指挥,战事结束后就无法论功行赏,如果卢琛死了,功劳就是所有围城将士的,但如果自己所带部队损失的人手最多,那么罪责就是自己的。出于这种心理,导致不少将领出工不出力,带着手下的士兵从头到尾都在观望,形势好就去捡些便宜,形势不好就撤,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反倒让卢琛多存活了半年之久。这半年多来,想必卢琛也看清了这些部队的虚实,等机会一到,他迅速发动起一次进攻,朝着三十万大军中薄弱的地方冲击,竟然一举将三十万人冲散,那些新征来的兵卒不会打战,逃跑倒是很快,溃逃时什么都扔了,辎重丢了一地,让卢琛捡了便宜。
毕竟和卢琛打了八年的战,原本祁军中也有不少有经验的将士,并不都是怂包,然而大军缺乏统一指挥,前方的一些将士还在跟卢琛交战,回头一看,那些从周边调来的部队已经卖队友先跑了!跑就算了,还把自己人的队形给冲散!于是前面的人也没心思作战,没多久也撤退了。
邱敏轻轻一叹,这些逃跑的部队,除了原来崔国公手下的那将士撤退时,军队井然有序,退到安全的地方,其他部队简直就是乌合之众,一哄而散,带兵的将军止都止不住,结果真正死在战场上的人没多少,能重新召集起来的兵却不到三成,其他人都不知道跑哪去了。围城半年多,朝廷耗费大量钱粮,结果却是声势浩大的开场,乌龙的匆匆落幕,祁军的无能,估计要被北方各个叛军笑死了。
邱敏理解战事失利,沐泽必然是最难过的那个人,为了筹集粮饷,他连白头发都愁出来,可他毕竟不懂军事。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三十万大军都归同一个将领来管,时间久了,将领就容易在军中培植自己的势力,将国家的军队变成自己的私人武装,这样一来,皇帝就处于被动的局面。
一个手握三十万大军的将军,他反不反,全凭这个将领对国家的忠诚。邱敏知道以沐泽喜欢掌握主动权的性格,他显然不愿意被动的用自己全部的身家性命去赌对方的忠诚,何况八年前,朝廷已经赌输了一次,当年卢膳手握二十万幽州兵,毫不犹豫就反了。所以沐泽将军队权利分散,不设元帅统一节度,就是想避免某个将领独大对中央构成威胁。然而在战争时期,全军没有统一调度,显然是一个致命缺陷。
“其实,卢琛虽然跑出来了,但你围困他这半年,也不是全无收获……”邱敏试图开解沐泽:“你看卢琛一击将大军冲散,可他并没有趁胜追击,说明他的实力已经被消耗得差不多了,他根本就不敢追。而且原来他父亲手下的那些将军都反叛了他,现在河北、辽宁叛军四分五裂,各自为政,只要他们不统一起来,他们最多只能守着各自的地盘,根本没实力再度南侵,对朝廷已经构不成威胁。这次祁军被冲散,主力部队却还在,只要休整一阵,还可以重头再来……”
邱敏说着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沐泽垂着头发呆,根本没听进去她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