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害死了娘亲?”
陆思琼出口便意识到错误,娘亲根本不是她亲娘,却又不愿改口。
周氏给她的温情虽少,但她自幼在荣国公府长大,打心眼里是认了这点的。
她一时间改不了口,手却轻轻的从大舅母的手中抽了出来。
自己能问一句,身世到底是怎样的吗?
今儿这话由眼前人说出,让陆思琼连半分侥幸的希望都没有,对方是不会骗自己的!
脑中浑浑噩噩,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
“琼姐儿,你莫要多想,这与你无关。”
沐恩郡主不知她怎么想到这个上,连忙解释:“你母亲生产之后,身子本就虚,是想念亡女才病下的,与你没关系。”
“怎么没关系?若不是将我抱了回去,她又怎会提心吊胆?”
陆思琼却没有错过刚刚的话,“我总以为,是王姨娘的背叛让母亲心寒,所以才总闷闷不乐,便素来不喜欢他与四妹妹。
可现在,我又有什么资格嫌弃她们?我不是爹爹的女儿,不是陆家的血脉,我这些年在陆家就像是个笑话。”
她以为她是原配嫡女,出身正统,瞧不上庶妹。
然到头来,自己根本没有陆家血缘,这便似从云端突然掉落,让她如何接受得了?
“好孩子,你不要这样来难为自己。”
沐恩郡主面露不忍,走近了将她搂过,“就知道你晓得真相之后会受不了,所以我跟你外祖母才总瞒着不说。
琼姐儿,要不是走投无路,舅母也不会平白与你说这个。你大可做一辈子的陆家二姑娘,我们都会疼你宠你,现在你这样糟心,让舅母怎么再说得下去?”
陆思琼是真的难过,她虽然最近对家人颇有言辞,不满她们对自己不够真心,但前提是觉得该得到那些。
可事实是,自己于她们不过就是个外人,那又有什么自个去要求那些?
她甚至都不想再回侯府。
自己不是陆氏女,她顶了原本属于陆思琼的一切!
虽然过去在周家是有种寄人篱下的感觉,但说到底从心底里她是骄傲自信的。
此刻,从未有过的自备感,席卷了周身。
不是娘亲的女儿,便不是外祖母的外孙女,眼前人亦不是自己的舅母,她却靠着这个身份得尽好处。
还有那门亲事,自己又有何资格去要?
沐恩郡主见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安慰。
这本是要隐瞒一辈子的秘密,若不是现在眼见着快要瞒不住,亦不会主动说起。
终究还是呼韩邪的过错!
他若没来京城,又岂会有这么多事?
意识到自己也跟着悲春伤秋起来,沐恩郡主忙调整状态,再次握上对方的手,重声道:“琼姐儿,你醒醒,你喊了我这么多年的舅母,我也是把你当女儿看待的。
你现在难道要因为这个,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吗?我跟你外祖母对你寄予了多少希望,你难道就这样回报?”
陆思琼似被一语惊醒,她望向舅母的视线渐渐清明,启唇张口,却没发声。
她确实心乱。
她本以为,自己足够理智足够成熟,便是再大的事也可以接受,所以之前才几次在外祖母那想知晓真相。
但真的知道了,却极为后悔。
她宁愿不知!
“舅母,我听着,您说。”
沐恩郡主只能暗叹一声,却也知这事只能靠对方自己慢慢调节,便捡了正事道:“到了这一步,舅母也不瞒你,咱们府里每年元月三十办的那场筵席,才是替你庆生的。
而你与凡哥儿对八字的纸条上,注的就是这个八字,现在你祖母已经知情,我今儿虽然糊弄了过去,但她已生心疑,就不会这么轻易相信。
琼姐儿,你现在必须自己表现,释了你祖母的怀疑。”
这话,便是要她用“陆思琼”的身份继续活下去。
“舅母是要我,一直隐瞒下去?”
陆思琼低喃:“我只能做陆思琼了,是不是?”
“什么叫你只能做陆思琼?琼姐儿,你就是你,这个世间早就没有陆二姑娘了。”
沐恩郡主握上外甥女双肩,用力晃了晃,强调道:“你一直都是陆思琼,也只是陆思琼,你一直都是这样活着。
舅母知道你心慌,但你必须度过这个心坎。陆二姑娘的身份从来是你,你要时刻记住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