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冷,很黑,……她可以透过铁栅栏看到外面的月亮,圆圆的,很漂亮。但是光芒却一点都撒不进来,是被舍弃了吗?被爱的人舍弃,甚至连月光都不愿再洒在她的身上。
她穿着一身雪白的道姑袍,头发披散着,就这么抱着双膝坐在角落里,仰着头看着窗外,那是她再也触不到的世界。
“吱呀~”开门的声响一点都没惊动她,或许她根本就不在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大人,小心脚下……”狱卒谄媚的弓腰说道,而他的目光一直焦灼在她的身上,那个让他爱恨交织,明日就要亲手送上断头台的女人身上。她永远都是这样,即便他站在她的面前,即便他丢掉所有的尊严,祈求她留下。她永远都只会冷漠的看着你,又或者像现在一样,连看都不看你一眼。这样的话,死掉也是最好的。裴澄的脸上闪过丝丝痛楚却又带着几分喜色,步步向着她走了过去。
脚步声越来越近,然后停了下来。他缓缓的蹲在了她的身前,皂色的官袍跌落尘埃,一如他在她面前的地位。
汐言终于回头,看着身前的男子。他穿着一身皂色的官袍,眉目清朗。初一见他,汐言的脑海里便浮出了阵阵针扎般的痛楚,紧接着关于他的记忆瞬间翻涌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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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静仙子……”
薄薄的雾霭,她看见“她”站在山巅,云雾遮蔽着她的身子,好像她随时都会飘摇而去一般。
她回身看着他,微微施礼:“裴大人,安好。”
她是苍翠山上无量观的观主幻静道人,也是大张艳帜,夜夜笙歌的幻静仙子,却独独不是最初时的大康才女安幼舆了。她浪荡,但是还是有那么多的人为她着迷,为她的一纸邀请打的头破血流。但是,她只是害怕寂寞,害怕被遗,无论是谁,只要让她不寂寞就好,即便只是在床上的短短时光。
他是大康有名的官吏,年纪轻轻却已经掌管着一方的百姓。他久经官场,却在她的面前羞涩的好像是一个莽撞的少年。他跟她打完招呼之后,似乎就不知道接下来应该说什么了,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陪着她看着云海。他知道她床上人来人往,却还是把她当成未出阁少女一般对待。若是其他人,安幼舆恐怕也愿意顺水推舟的与他玩上那么几回,但是如果对象是这个他的话,她不愿意。如果这座山上,只有他是干净的话,那么就不要再让她来弄脏他了。他们以知己相交,在她面前,她干净的不像是那个出名的幻静仙子。
可是,他妒忌的快要发疯了啊!除了他,所有入她眼的都能得到他。凭什么?明明她也很喜欢他啊!他拿着无量观上漂流而下的桃花笺,这种她只给艳客准备的桃花笺。敲响了她的闺门,渴望着她能让给他得到她。他看着她目光灼灼,和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吗?
在看到那张桃花笺的时候,她心都要碎了。她倾心相交,唯恐自己会污浊了他,他却拿着它来向她求欢。这种难堪的感觉,就像是将她投入了湖水之中,然后任由湖水慢慢的淹过她的心脏,将她吞没。她是堕落的恶魔,将他们都拉近了地狱里。她将他赶出了观门,从此不再见他。他被纨绔们取笑,总好过和她一起待在地狱里吧。
他再也没有出现过,她也以为他们再不会相见。但是,命运就是这样,喜欢捉弄的你,连流泪都是种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