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绢之国的京城长安就迎来了两位从高丽返回的年轻将军:高定边与王汉新。
这两位加在一起才刚满五十岁的年轻将领无疑是绢之国如今最炙手可热的人物,他们都是从士卒开始做起一路晋升成为高官的。高定边以二十七岁的年纪当上了从四品下的安东都护府司马,王汉新则以二十四岁的年纪当上了正五品下的安远将军,这在绢之国的历史上是绝无仅有的事情,除了长官常邈的提拔和皇上刘龑的钟爱之外,也足以说明他们两人确实拥有过人的才能。在整个绢之国朝廷中与他们年龄相仿并且官阶比他们高的就只有二十二岁的太原府经略使忠义郡王刘献之了,可是他毕竟是皇家宗室,与平民出身的这两位不是同一级别的。
由于高定边回乡成亲,这两位将军把回京的行程拖过了年,但是皇帝刘龑却一点也没有觉得不快。虽然从他本人的意愿来说是非常希望他们快点回京,然后才好将他们委任到自己希望的战略位置上去,可是刘龑还没有实施这个任命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朝廷内的汹涌暗潮。
刘龑原本有意借着提拔这两位年轻将领并且让他们控制东北西北两处边境,从而将绢之国的军权进一步的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借此就可以防止皇后一派和太后文臣派染指军权。可是事情是明摆在那里的,谁都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京城南北大营,太原府,辽东都护府乃至于新攻下来的安东都护府都是刘龑的人,兵部侍郎薛伯仁事实上已经在实权上取代了尚书安靖边,如果把东北方的幽州和西北的麟州丰州一线都交给刘龑任命的人来打理的话,那么帝国绝大部分军队都被牢牢控制在了刘龑的手中,其他各派无论怎么折腾也只能是在朝堂上给刘龑找点麻烦,没有实际的威胁了。因此刘龑的这个任命只是初露端倪就遭到了各派势力的反对,理由也很充分——这两位将军的年龄太小,资历不深,难以服众,而且国家连年用兵导致府库空虚,如果再给这两位更高的官阶,无疑会更加刺激军人们的作战欲望,从而加剧财政上的压力。其中尤以太后文臣党闹得最凶,这也不怪他们,刘龑把他们的领军人物之一右仆射晏明给拉了下来,给了他一个太子太傅的虚衔是明显对他们的打压,作为反弹他们自然不会答应刘龑的这个任命。
年龄和资历的问题在刘龑看来根本不是问题。很奇怪的是各派人物对于刘龑任命卫州刺史邱逸儒升任吏部侍郎的任命并没有提出异议,按理说邱逸儒的资历更浅,他是六年前才考上了榜眼,担任刺史的职务才不过两年而已,比起已经有八年军历的两位将军来说他实在算是后进之辈才是。但是邱逸儒考取的那一年就已经四十二岁了,那时候可是比王汉新和高定边年龄的总和还要大几岁,因此大家似乎对他有一种先入为主的概念,就是邱逸儒是个老成的才子,成熟的官员,而那两个毛头小子则是后起之秀,多亏了皇帝的刻意提拔才有今天的地位,实在不适合再给他们加官进爵了。对此刘龑真是无言以对,其实他对邱逸儒的提拔速度远远超越了对高定边,王汉新的提拔速度,所以这根本就是个借口,不想让自己称心如意才是他们的目标。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对邱逸儒的提拔既是刘龑的意愿,也符合皇后一党的利益,如此一来太后文臣一党就更盯紧了王汉新与高定边,摆出一副绝不退让的气势来,这两人的任命反倒成了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大事了,因此刘龑不得不谨慎从事。
由于这种种原因,高定边与王汉新的迟到对刘龑而言反而是一件好事,因为过了年以后怎么说他们俩也大了一岁,相对而言刘龑面临的压力会小一些。
高定边在京城没有府邸,所以理所当然的入住了王汉新的安远将军府内,加上周嗣义和陈氏兄弟,安远将军府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府里面那些被收养的孩子们与王汉新一别两年,个个踊跃向义父以及周嗣义汇报这两年内的所学所成,高定边在一旁乐得合不拢嘴,与陈氏兄弟一起不时加以点拨,一晃便是数日过去了。
可是回京一连几天,别说皇帝没有召见他们兄弟俩,就连催他们到兵部报到的消息也没有,两人不禁迷惑起来,于是便私下里造访了他们的老长官,兵部侍郎薛伯仁的府邸询问情况,在两人不断追问下,薛伯仁只得对他们和盘托出了实情。
“这可真是没想到啊。看来京城果然是个是非之地,还是在辽东和高丽的日子过得舒坦些。”高定边由衷的感叹道。
王汉新抱着肩膀冷笑了几声,道:“看来这两年我和伍少卿不在京城,侍郎大人也奉旨出战,陛下少了我们这些股肱之臣,日子过得反不如从前了。只是奇怪的是如今既然咱们都到齐了,陛下为何不召见我们把这局面扳过来呢?”
看着王汉新大言不惭的把自己列入了股肱之臣的行列,薛伯仁不由得苦笑,道:“陛下自有打算,你又何必妄自揣度?如今不见你们两个,恐怕是为了向那些人表明陛下已经迫于压力不得不冷落你们两个,这样才能放松他们的戒心。你们两个刚回京城,正是两眼一抹黑的时候,给你们一些时间掌握情况也是有好处的。”
“这倒也是,陛下这么做必有深意。”高定边听了点头称是。
王汉新却一脸不服:“连面的见不到,就算我们有办法也没法让陛下知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