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握住迎春的手,再生出右手一抬迎春下巴,与迎春四目相对:“你看着我的眼睛,知道我在说什么么?”
迎春盯着太后娘娘殷切眸子,迎春心生愧疚,方才所言不能担当,不过是半真半假,说迎春不想档皇后,莫说太后娘娘不相信,迎春自己也不相信,迎春当然相当皇后,但是,迎春觉得此时此刻立太子,为时尚在,迎春不想让佑哥儿小小年纪就背上沉重枷锁,成为众人靶子,一言一行都被国人盯住,也不想佑哥儿小小年纪就承受兄弟们嫉妒与针对。
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身为两岁的孩童,佑哥儿能说会道,会撒娇会哄人,长辈们本着疼爱之心,当然觉得什么都好,可是,一旦佑哥儿成为太子,不仅佑哥儿自己会失去童趣,就是太后娘娘这个长辈回头再看,或许就会觉得佑哥儿有诸多不足。
迎春希望佑哥儿能在轻松地环境之下,读书学习,而不是在举国臣民挑剔的眸光之下,战战兢兢,无所适从。
迎春不希望佑哥儿成为又一个废太子。
迎春迎春太后娘娘眸子:“臣妾当然知道太后娘娘美意,可是,臣妾还是要拒绝,臣妾之所以要拒绝,实在有三个不得不拒绝的理由。等臣妾说出三个理由,太后娘娘听后若是觉得臣妾言之无理,那是臣妾听从太后娘娘安排,可成?”
太后娘娘眼眸眯了眯,盯着迎春眼眸,心里判断着迎春是矫情三辞,还是在试探自己,无奈看来看去,却从迎春眼中看不出任何端倪。太后娘娘发觉自己竟然看不懂迎春了,面色微微发沉,心道后宫果然历练人,当初那个自己能够一眼看到内心的迎丫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远离了自己。
太后娘娘心里有些怅然若失,一时间,她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失望,凝眸颔首道:“好,你说!”
迎春言道:“臣妾第一个理由,臣妾以为时机尚早,圣上正值壮年,如日中天,太上皇活了八十多,圣上纵然不及太上皇,七十几岁毫无悬念,皇上今年才刚四十有二,还有三十几年,圣寿,实在不用着急立太子。”
太后娘娘闻听此言,面色明显松动了,任何母亲都喜欢人家夸赞自己的儿子,哪怕这儿儿子已经七老八十,依然是母亲的牵挂,母亲的骄傲。太后娘娘心情好了许多,这才注意到迎春还跪着,伸手一抬:“这孩子,跪着做什么,快起来说话!”
“谢太后!”迎春心里一松,亲亲热热挨着太后娘娘坐了。
太后娘娘笑道:“第二呢?”
迎春道:“第二是为了太后娘娘,从前就有朝臣唧唧歪歪,说什么太后娘娘偏信荣国府,偏疼臣妾,所以才故意针对徐家徐皇后,亏得后来徐皇后下了罪己诏书,这才堵住了那些居心叵测之人,这一次恰好臣妾陪伴太后娘娘出京,倘若太后娘娘回京之后即可提议立太子,那么那些居心叵测之人必定还会跳出来攻讦诋毁,臣妾希望太后娘娘能偶安度晚年,实在不希望太后娘娘清誉被人质疑。”
太后娘娘微笑摇头:“你顾虑的虽是,只是那些个王公御史,无理也要搅三分,纵然本宫不提立太子一说他们也会找些由头唧唧歪歪,本宫一路走来,已经习惯了,倒是不怕他们这些人!”
迎春也摇头:“太后娘娘虽然不怕,但是臣妾害怕,臣妾害怕若是早早,立了太子,会害了佑哥儿,或者他会一如废太子,被人引诱学坏,过早陷入勾心斗角之中,成为一个凌驾于兄弟之上,睚眦必报的狠戾之人。此乃其一。其二,佑哥儿或许在太后娘娘与上圣上教导下,不会长歪,可是,臣妾也不希望佑哥儿过早成为们嫉妒针对的对象。臣妾希望佑哥儿能够在和煦的环境之下长大,像圣上一样有着英亲王,熙郡王,北静郡王这样鼎力相助的兄弟支撑。”
迎春其实还有一个私心没敢言明,有道是人一辈子福分都有定数,佑哥儿方才两岁,已经封王,在兄弟中已属头份,再封太子,迎春害怕他岁数太小,折了福泽。
太后娘娘闻听迎春之言,却心下震惊,之前只觉得迎春心地善良,聪慧灵巧,不想竟有这等远见。
迎春所言不错,废太子小时候也曾经是个聪明伶俐的孩子,随后,周边的奉承的人多了,他难免骄矜起来,随之而来便是诋毁四起,其中不乏恶意的揣测与挑剔,太上皇一次二次还能够容忍,久之,便也有了恨铁不成钢之心,难免疾言厉色起来。 太子至此,已经被捧到天上了,岂能再容忍太上皇把他与别的兄弟比较,因此便恨上了那些兄弟,性情也便日渐暴虐起来。随后就越性张扬跋扈起来,四处树敌,最终四面楚歌。
太后娘娘回眸再瞧迎春,心中原本一点遗憾竟然就此消弭了。
太后娘娘心里,一国之母,除了慈悲为怀,胸怀宽广,也要杀伐决断,才能够立得住。迎春贤惠善良,一旦手握神器,善待臣民后宫,皇室血脉,太后娘娘并不担忧。却怕她一味忍让,没有个限度,泛滥成灾。
如今看来,迎春的却已经于无声处悄悄蜕变了,成为一个颇有远见卓识的女子。
一个帝王,能否最终赢得天下,获得民心,与帝王身后的女人的贤惠睿智有很大关联。
太后娘娘抿抿嘴角,眼前迎春似乎距离自己心中那个睿智标准越来越近了。
太后娘娘展颜一笑,伸手拍拍迎春,眸中无限欣慰:“你虑的是,立太子一事,本宫就暂且不提了,不过,皇帝的心意只怕是难以更改哟!”
迎春闻言讶异:“圣上?太后娘娘,您是说,这回事儿是皇上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