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由宫城、皇城和一百多个里坊组成,这些里坊将庞大的长安城分割成了整齐严密的棋盘状。各里坊间都有城墙跟城门隔开,全城实行宵禁,日落后百姓不可出坊,每个城门口都有衙门里负责巡逻的士兵。
当夜禁的鼓声响起,坊间与坊间的门便会关闭,全城三十多条主干道不再容许有人走动喧哗。但是,各坊内却不同,还是可以出门打个酱油买点米面什么的,有些坊就更特殊一些,是红楼楚馆,文人骚客聚集之地。
谢繁华想开成衣铺子,自然是知道自己这样的手艺能赚大钱的,这样的成衣铺子得开在全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只有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那才是世家贵妇、官家太太、豪门闺女、千金小姐们爱领着丫鬟去的地方。
以前还在扬州的时候,谢繁华跟着舅舅,她的赚钱理念便就是,赚有钱人的钱,否则就是赚有权人的钱。她需要的是大钱,所以自然不会选择“薄利多销”这样的法子,赚老百姓的钱能赚几个?
这样一来,谢繁华便不考虑在坊内购置铺子,而是将目标定在了东西两市。
红枝似乎事先就能猜到自家小姐的决定一般,见小姐目光落在东西两市上,便笑着道:“姑娘,咱们侯府靠近东市,不若咱就缩小范围,只在东市寻个转手的铺子得了。”红枝行事稳重,说话谈吐各方面也都不似一般的小丫头,她会猜度主子心思,但是也懂得适可而止。
她抬眸看了自家姑娘一眼,见姑娘在暗示她继续说下去,方才又道:“虽则铺子成了之后,姑娘不会日日去铺子上,最多是叫奴跟绿叶打点。可姑娘到底是东家,一个月至少还是得去铺子上几次的,看看营业情况、查查账本什么。这样的话,自然是靠着家近的好,一来是可以免得姑娘您舟车劳顿,二来……”她顿了一顿,方言道,“二来,以姑娘您这般姿容,怕是……”
谢繁华却笑了起来:“红枝姐姐惯会笑我,咱们在说正经事情呢,跟我容貌何干?”
红枝一脸认真地道:“奴可不敢跟姑娘说笑,奴说的是真的。姑娘,您这是刚刚回京城来,又没出过什么门,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这长安城里,可有的是仗着权势胆大包天的纨绔子弟,您又生得这样好,便是奴婢们见着都心动,那些男人们见了还不是……”意思点到了就行,她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道,“以往几次出门,姑娘便是跟着老太太跟太太们,那些不长眼的东西见着您还直往您身上瞧呢,若是以后独自出门了,姑娘还是戴着帷帽的好。再说,姑娘如今就已然这般容貌了,待得身子骨长好了,怕就更招人眼了。”
绿叶也道:“姑娘,奴跟红枝虽则在燕平侯府的时候是做粗使活的,但是在前任东家,也是太太姑娘们的贴身丫鬟,想来奴婢们也算是见过些世面的。那些世家贵女们,胖的瘦的高的矮的,奴婢们也瞧见过不少,但是跟姑娘比起来,可差得远了。姑娘便听奴婢们一回,往后出门定要妆扮齐全了。”
谢繁华越发不解起来,便道:“怎么说我也是堂堂燕平侯的嫡出孙女,又是靖边侯的嫡出女儿,又不是那等红楼楚馆里面卖唱的歌姬,就算惹了旁人的眼,他们也敢跟咱们侯府作对?天子脚下,还有没有王法了?”
说到这个,红枝便想到了她那前任主子,那也是个活脱脱的美人儿,十五六岁花一般的年纪,正是因为惹了张家小公子的眼,主子就是活活给羞辱死的。老爷痛失爱女,便准备上奏疏弹劾,却没想到,奏疏还没到圣上那里呢,老爷便获罪了。
后来,老爷便发配边疆,她们这些丫鬟便被官府给卖了,她们俩则被卖到了燕平侯府来干杂活。
幸得三姑娘青睐,这才又过上好点的日子,两人怎能不对主子掏心掏肺呢?
红枝说:“想必姑娘也知道,张丞相有个女儿乃是当今贵妃娘娘,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张家有个小公子,素来被宠坏了,这样的事情不止干过一次了。可是也没法子,人家如今还是活奔乱跳的,好不快活。咱们虽然为勋贵之家,但也抵不过张丞相这样的权臣权势滔天,惹不起,咱还躲不起么。”
谢繁华这才恍然大悟,不免又想到那天云瑛跟她说的话,如云瑛那般好打抱不平的人,竟也劝着她出门戴帷帽呢。
思及此,谢繁华便点头道:“两位姐姐是真心待枣儿好的,枣儿记在心里,往后只要有我吃的,就有姐姐们吃的。”说完话,便握住她们的手道,“咱们是正正经经做生意的,倒也不必害怕什么。我自然不会惹谁,但若水欺负了我,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红枝道:“姑娘是个明白人,奴们算是跟对了主子,只是这铺子……”
“铺子便就如姐姐们说的,就在东市寻间合适的。”顿了一顿,谢繁华道,“不过,这东家可不止我一个,待我先跟赵家姑娘商议一番,回头再跟你们说。我久不在京城居住,如今城里贵女贵妇们时兴什么样的花样子,也得劳烦姐姐们了。”
绿叶被这一口一个的姐姐叫得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道:“姑娘放心,奴婢们定会好好办妥此事的。姑娘,若是没有其它事情,奴婢们便先退下去了。”
谢繁华道:“还有一件事情。我开成衣铺子这件事情,不要让府里其他人知道,就是老爷太太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