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话不在多,意思传达到位就好了。显然张灵儿很机智地这样做了,剩下的便是等候宇信的答复。若宇信诚心帮忙,那他肯定会释放张梁,若他压根就没那份心,多说也无益。
宇信微微一愣,浅笑着放下茶杯,平静地和张灵儿对视起来。两人就这么互相盯着对方的眼睛,大约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宇信突然笑了,笑得很随和:“你是专程来救你二伯父的吧?”
张灵儿也是关心则乱,她也不想想,张角三兄弟所犯的罪岂是宇信能作得了主的?造反大罪,自古以来都是统治者最为忌惮的。宇信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救不了张家兄弟的性命,他们迟早是要落网的。但现在有一事却在宇信的能力范围之内,那就是张梁的死活。
张灵儿见宇信直接将自己的心事说了出来,当即低下头轻咬朱唇,像是在下什么决心似的。片刻过后,张灵儿一脸坚定地回答道:“宇大人,你有什么条件,不妨说出来吧。只要你肯放了二伯父,灵儿什么都答应你!”
宇信闻言一怔,脸色忽然阴晴不定。在此之前他做过种种假想,却始终没料到张灵儿会做到这一步。
“什么都答应么?”宇信低声自言自语道,说实话张灵儿道出的这句话分量之重,着实让宇信内心震撼不已。
也许真的是天意使然,宇信无奈地苦笑一声,摇头叹道:“你带他走吧。但有一事请你相信,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用他来要挟你!”
张灵儿看着宇信的神情不像是在说谎,一时惊讶地说不出话来。她不会了解宇信的心思,或许连宇信自己都说不清楚。
宇信见张灵儿愣在那儿一动不动,随即解释道:“我深知你不会离开你父亲的,即使我此刻把你的人留下来,你的心也不会在这儿。我还是那句话,回去转告你父亲不要再作无谓的反抗了,向朝廷投降吧。”宇信说这些话说的极其淡定,情绪没有半点波动。
张灵儿看着眼前这个有些落寞的英俊男子,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还是忍住了,她知道这辈子他的胸膛不可能会成为她的归宿,因为他是兵,而她……却是贼。
宇信此刻早已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了,只是语无伦次地说道:“你父亲深患重病,我夜观星相知其命不久矣,你回去好好陪陪他吧。”
张灵儿听后身躯一震,抬头望着宇信,眼泪终于还是流了下来,哭着询问道:“为什么你是朝廷的人?为什么你要辅佐那个昏庸的皇帝?为什么要帮官军击败波才军团?为什么?”
宇信看了一眼张灵儿近似发疯的模样,神色瞬间黯然下去,但随即又绽放出一个天真而又略带苦涩的笑容:“因为我是大汉的子民,天子虽然做了一些荒唐的事,但我看得出他心地并不坏。我有一个理想就是让天下百姓过上好日子,但同时我又和你们一样,也无比痛恨那些贪官污吏,正因如此我才没有请旨出兵讨伐你父亲。可是,如今的黄巾军早已忘计了他们的初衷,开始向无辜百姓伸出他们的魔爪,所以我现在也痛恨他们。至于我出手对付波才,那是因为豫州黄巾军的目标是雒阳。皇甫崇若败则京师不保,京师不保则陛下蒙难。我身为汉右将军,自当护卫陛下安全。”
张灵儿心知宇信说的有理,他是大汉的官员,理所应当为朝廷分忧,只是每当想到黄巾之败,父亲梦想的破灭都是他一手造成的时候,就不由得对他心生恨意。
宇信见张灵儿一副痛苦的模样,不禁离席上前为她擦拭眼泪,轻声安慰道:“回去后好好劝劝你父亲和两位伯父,让他们主动向朝廷请降或是直接隐居山林。你二伯父这次主动进攻幽州,已经让我没有理由再坐视不管了。北路军主帅董卓在冀州指挥不利,朝中已有人推荐让我南下平叛,我也已经向陛下请旨,相信过不了多久陛下准奏的诏书就会发下来,到时……”
虽然宇信没有说完,但张灵儿明白,一旦幽州出兵,冀州黄巾将再无转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宇信即将成为张灵儿的仇人,但此刻张灵儿并没有回避宇信为她擦拭眼泪的举动,只是静静地看着宇信的脸庞,默默地听着他说的话。也许只有这一刻,她能抛开一切,尽情享受这个男人的温柔。
宇信轻抚着张灵儿的秀发,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低声恳求道:“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下去,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都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
张灵儿突然感觉到肩胛处发凉,抬头来看宇信,却发现他在落泪。这一刻张灵儿的心被融化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地倚在宇信的怀里,感受着那份短暂而又幸福的温暖。
宇信明白也许这一次的分别将会成为他俩的永别,但他实在无能为力。因为他知道不管怎样挽留,怀中的女子都会选择离开他。宇信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能够多抱抱她一会儿,哪怕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