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则齐犹豫道:“郭厂长,我还要赶去市政府……”
郭小洲说:“不耽误你很多时间,最多半小时。”
柳则齐脸色微松,从口袋里套出香烟,抽出一支递给郭小洲。
郭小洲摇头道:“没吸。”
“好习惯,说起来棉纺厂区不允许吸烟,但越是如此,下班后越抽得凶。”
“柳主任,我想明天见见原料销售和财务上的几个科长,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安排安排。”
柳则齐刚要点烟,双手一怔,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个年轻的挂职厂长。太和棉纺厂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年轻干部来挂职,但是这些挂职副厂长大多参与下宣传工作,算是开会专业户,但凡市里大市或省里有会议,总是派挂职副厂长去。
像郭小洲这样主动过问具体工作的,基本没有。
柳则齐呵呵笑了笑,“不知郭厂长找他们谈什么方面的内容?销售科的科长一年回来两次,原料科科长由薛副厂长兼任,这次他出事了,财务上厂里有两块,一块是农行的领导在管,另一块的财务只管后勤账……”
郭小洲知道销售科的科长带着二十几名部下,在南方十多个城市有销售点,平常很难回来,特别是几个老销售,把家都安在南方城市,买了房子车子。
郭小洲轻轻一笑,“我要见销售科的留守人员,不是外派人员,至于原料科,见见现在管事的副科长,财务上,我两块人都要见见。”
柳则齐沉默半晌,“销售、原料科和本厂财务的人我可以安排,但是农行的赵总监,我没资格安排……”
“农行赵行长,你给我引荐引荐就行了……”郭小洲抬头看了看屋子,“另外,麻烦你给我安排一个办公室。”
“看我……刚才在厂办我们竟然都忘记了这茬!”柳则齐连声道:“我下午让小丽安排一间办公室。”
郭小洲点点头。
柳则齐看着他,欲言又止道:“我有个问题希望郭厂长别介意……”
郭小洲说:“不介意,你问。”
“郭厂长明天见这些人,是打算……”
郭小洲呵呵道:“挂职干部原则,是深入基层学习、调查研究、认真履行职责,只有在实践中才能增长才干,把挂职真正变成锻炼自己的大好机会,我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棉纺厂的前辈们学习呀!”
柳则齐心里嘀咕了半天,还是没明白郭小洲的意思,这番话,既像官话,又不像……
很快,柳则齐以还要去市政府接职工为由离开。
郭小洲在屋子里转了两圈,便离开了屋子。
无论销售采购财务甚至生产管理等部门多么重要,都是可以更换的,但是数千工人才是无法替代的工厂核心。
因此他必须要马上见到许长德,只有说服了他,他才有挽救太和厂的机会。
下楼,穿过铁门,进入旧区,来到许长德的楼下。
老式的家属楼楼梯外墙是镂空的,前不久他看着曹勇上了三楼,敲响了东侧的房门。因此他来到三楼,伸手敲门。
“咚咚咚!”
老式铁门“咯吱”打开,一个身材高大的半百老头冷冷地出现在门口。
“你找谁?”
“许主席好,我是刚来的挂职副厂长郭小洲,冒昧前来拜访您,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
老头瞪着他,眼中掠过一丝嘲讽,冷冷道:“你已经打扰到我了。”说着便要关门。
郭小洲伸手拉住铁门,诚恳道:“我想向您请教,请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一半退休的老头子,能给你什么?对不起,我要午休。”
“许主席!我知道您对太和的现状很不满意,我是抱着学习的态度……”
“你这个年轻人怎么那么麻缠,我说过不想和你说话,而且我们之间也没什么可说的,请松手。”许长德的脸色异常冷漠。
郭小洲也收敛笑意,还以嘲讽道:“我现在明白为什么太和棉纺厂江河日下,问题就出在你们的工作态度上。许主席你的眼睛只盯着厂领导,自己从来不曾尝试去真正的帮助太和走出困境……”
这句话使得许长德气得脸颊抽搐,眼睛冒火,怒斥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努力,没有尝试?看你嘴上没毛,口气倒不小,你要是能帮太和走出困境,我许长德给你下跪磕头。”
“许主席,这话可是你说的?”
“我许长德说话从来算话,只要……”许长德忽然明白自己中了这个年轻人的激将法,他认真看了看郭小洲,叹息道:“年轻人,我奉劝你,不管你抱着什么目的下挂,好好混两年完事,太和的事情最好别插手,没你的甜头。”
“我的目的很明确,下到企业学习工作,工厂好了,我才会有甜头。”郭小洲轻轻推开房门,边走边说:“给我几分钟的时间,我说完就走。”
许长德站在门口,也不关门,一脸不耐烦地说:“你快说,说完走人。”
“我研究了太和厂的现状,的确很困难,但正因为有困难,我们才要努力想办法去克服,去改正,而不是消极抱怨,怨天尤人……”
许长德冷笑道:“说完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