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中下旬的秋老虎肆虐顺山大地,室外气温达四十摄氏度,地表温度达五十多度,气象台发布高温橙色预警。
顺山人民医院的病房内却一派宁静。
庄栋坐在郭小洲的病床前。他穿着很普通,但普通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一丝睿智和从容,语气既沉稳又带着几分威严。
“宋老让我带两句话给你:恢复身体!尽快投入工作。坦荡做人,踏实做事。”
听到宋老特意带来的话,郭小洲感到很激动,他勉强侧了侧头,说道:“没想到庄叔您亲自来看我,还惊动了宋老,真是不该……”
庄栋意味深长道:“你大概还不知道913枪击事件造成的影响。从中央到地方,从媒体到网络……“
郭小洲苦笑一下,“没人愿意拿自己生命去冒险。“
庄栋笑了笑,“有时候一件坏事,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
“您的意思?“郭小洲敏感地听出了他的画外音。
“如果给你补偿,你会选择哪方面?”
“补偿?谁给?“郭小洲自嘲的摇摇头。
“省里,市里,县里,方方面面的人,都欠你。”
郭小洲叹息道:”我如果能选择,就不要挨这三枪。自己受罪,家人朋友跟着担忧……”
“但发生的事情终究发生了,不可逆转。“庄栋语重心长道:”一个真正有远见、有谋略的人,对机会的把握是敏锐而充分的。”
郭小洲想起了柴华的建议,以及甘苏的暗示,他立刻确定了庄栋的来意。
“我现在代县长的代字都没去掉……”
庄栋打断他的话,“从程序上说,的确没有操作性。但像你这样特殊的情况,百年难遇。省里也很乐见树立一个典型,他们也需要化被动为主动。发生了你这样的事件,上上下下都要担责任的,所以,在树典型的事情上,不会有人反对,这是其一。”
“其二,你有强大的民意支持率。比如,感动华夏十大人物评选。环保先锋等等。都是你成功的基础。”庄栋说到这里,不再往下说了。
郭小洲感觉庄栋说的很客观,既带有自己的个人色彩,也站在局外人的角度分析。
他一时间有些犹豫,“可是,白拥民……”
庄栋笑了笑,说:“政治就是政治,它有自己的规则,并且不会因为目的的善良与否而改变。作为第一个使政治学独立的巨人,马基雅维利说出来政治的真相因此遭人唾弃,他说:‘一个要是为了应该怎么办而把实际上怎么办置诸脑后,那么他不但不能保护自己,也许会导致自我毁灭。’他提醒我们,在政治活动中,时刻也不要忘记政治‘实际上是怎么回事’”
郭小洲说了句,“我读过他的君主论。”
“读过和理解,和实际能不能做到是两码事。“庄栋解释道:“一个人如果在一切事情上都想以善良自持,那么他侧身许多不善良的人中会遭到毁灭。在政治与道德关系之间,那种坚信‘善恶者,惟善出之;恶果者,惟恶出之’的人不过是政治上的稚童。”
郭小洲忽然反问道:“政治与道德之间,您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庄栋一笑,摇头,“我承认自己并没有更令人愉快的解决方法。但是,在很多时候,道德上为善为恶的目的取决于范围的大小多寡,如果让我对不起一个人,却能令十万人五十万人得益,我取多。”
郭小洲沉默不语。
这时庄栋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接通电话,听了两句,说了声,“知道了。“
然后他看着郭小洲,“本来我们有几条安排方案。但现在似乎变得没意义了。你如果确定白拥民在陆安不会成为你的政治障碍,可以考虑让他担任县长。和你搭班子。否则,原地踏步或者调离,都是可以接受的。你现在拥有选择权。这很难道。可遇不可求。”
郭小洲说道:“谢谢您的建议。我想考虑考虑。”
庄栋说,“供你考虑的时间不多。”
“三天内,我会给出答复。”
“好!三天。”庄栋起身,俯身握住郭小洲的手,“好好养伤。我去看看子怡。这丫头可发了次大脾气,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