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仆听了,急忙道:“我去吩咐厨下热饭。”
三郎支开了刘洪,慢慢溜下马,站在杨小狼身旁,若有所思道:“父亲去找母亲,定是商讨朝中之事。不知道此时将宋军已陈兵边境的事说出来,合不合适?如若不说,恐怕我军措手不及。说了,就要暴露我们遇到宋兵,还有你一度被掳走的事了。”
杨小狼接话补刀:“深究下去,还有你与敌国那潘惟正私下来往的事,更加不妙。”
三郎面无表情地转眼看他:“我对你说话了么?”
杨小狼嘴硬:“我自言自语不行?”
三郎不理他,把马拴在门前径自进院,杨小狼不识路,一直跟着他。从前院跟到中院,直到三郎打开一扇房门,杨小狼还不知趣地往里走,三郎冷淡道:“这是我的房间。”
“是么?”杨小狼探着头,向房间里东看西看,只见床铺整整齐齐,书架上摆满了书籍,旁边兵器架上还有精心编好缨穗的长枪。
“我要休息了。”三郎下逐客令。
“好罢,你随意。”杨小狼看三郎脸色,很怕他又朝自己挥拳,赶紧出门。
出门之后,他却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好在院子里漫无目的地乱走。虽然北汉国小地贫,刘继业作为朝中重臣之一,居住的院落尚不算局促,更有汾河引来活水聚成一个小池,增添了几分情趣。杨小狼在水边游廊下驻足,忽听见某个房间中传来孩童的笑声,他循声走去,却是一个扎着朝天辫的三四岁小童在玩耍。那小童眉眼清秀可爱,穿着一身绿色的童衫,雪白的脖颈上挂着一只带金铃的璎珞圈,正在随小童的动作叮叮当当地响着。
那小童一见杨小狼,脸上便像乐开了花,口中叫道:“四哥四哥!”蹦蹦跳跳地跑来道,“你到哪里去了?”杨小狼不由好笑地想,这小孩穿得活像只小青蛙。
旁边的侍女微笑着跟来道:“回来了?没事就好,把全家都急坏了。六公子早晨一睁眼便去你房中找你,见你不在,险些哭起来。”
杨小狼点点头,有些新奇地蹲下看着这个对自己表现亲昵的小童:“六郎?”
“四哥!来跟我玩!”六郎一脸甜蜜,抱着杨小狼的脖子。对着如此天真的小童,杨小狼顿时觉得自己也有温柔的天分,不由伸手搂了搂六郎柔软的小身体。六郎对杨小狼蹲下来的高度很是满意,觉得可以爬上去玩,于是绕到他背后,高兴地大喊一声,跳起来便往杨小狼背上一扑。杨小狼自己也只有十一岁而已,没有防备,被扑了个嘴巴啃泥。
六郎趴在杨小狼背上,搂着他诧异道:“四哥你怎么倒了?”
杨小狼被他压着,半天爬不起来,没好气道:“还不是被你扑倒的?”
六郎却发现了新玩法,兴致勃勃道:“四哥再来!我再把你扑倒一次。”
“不来了,你快下去,我还没吃饭呢!”
六郎在他背上闻闻:“四哥你身上好臭啊!”说完才起来,“你快去洗澡,洗好了再来。”
杨小狼气不打一处来,爬起来道:“你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六郎眨巴着眼睛,压根没听懂,杨小狼只好自认倒霉,顺手推开了隔壁一扇门。刚一开门,他就大叫了一声,引得六郎跑过来看。只见门内一个与杨小狼年龄仿佛的少年扭过头来,他身后恰好有一面镜子,杨小狼自己的身影和那少年的背影都映在里面,就好像一个人同时在镜中照出了正面和背面,这情形真比见鬼还要刺激。
见了这少年,杨小狼才觉得自己跟三郎其实是不太像的,三郎已经有十五岁,比自己高得多,眉目之间已有了男子的英气。而这少年无论身高体型都与自己相仿,简直像自己的复制品。
六郎看到杨小狼的表情,童言无忌地笑道:“四哥每次见到五哥都喜欢这样。”
五郎则表情冷静:“我在看书。”
“你随便看。”杨小狼被打击得垂头丧气,他不想多留,转身便要离开。
五郎却道:“你去哪?”
“我累了。”
“那你可以进来休息。”五郎说着起身离开,“我去书房。”
杨小狼不明所以地走进房间,见里面有两张床,才知道四郎原来是跟五郎同室的。一张床很整洁,另一张床很凌乱,杨小狼很自觉地选了凌乱的那张。躺在床上,想到自己日后要身处的环境,一时倍感辛酸。
虽然嘴上不肯承认,但他明白自己过去得到的追捧,至少有一半是源于外表,尤其那些狂热的粉丝,哪个不是迷恋于自己的外形?亏自己刚才还对着杨三郎夸口过去的万人迷经历,他怎么一时脑残,忘了杨三郎的相貌!
五郎与自己那么像,看六郎将来必也不差,还有没见过的大郎二郎和七郎……杨小狼想到这里恼恨得在床上打滚,看来靠外貌在这个地方是不好混了。滚了一阵,他又想起潘惟正,忽然抱了一线希望。既然自己成了杨四郎,杨氏兄弟又都跟自己很像,这个人跟小白那么像,即使不是小白,会不会也跟他有点联系?潘惟正不是还有兄弟吗?不行,还得想办法接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