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又好气又好笑:“我不叫潘龙,更不叫潘虎潘豹,假若抓你一个敌国探子就算不义,那天下还有义气之人吗?”
杨小狼恶意道:“或许你现在还没做什么,将来未必!”
少年沉下脸来:“你连我姓名都不知,何以预知将来?我父亲为人中正,深得陛下器重,我潘门子弟家风清正,不容你随便玷污。若再胡言,我定杀你!”
杨小狼见父子姓名都不对,沉默下来,心里也有点犯嘀咕,暗想剧本完全对不上,难道真的认错了?
宋兵骑行很快,借着大雨掩护,不受注意地重新回到宋国边境。少年率部下驰进军门,却见营门已有一名长相淳厚,神色持重的壮年男子袖手等候,此人衣着朴素,并未撑伞,与身后诸亲兵一道站在雨地中。这人正是宣徽南院使曹彬,时任军前都监。少年见了,急忙下马拜道:“有劳都监等候,卑职幸不辱命,已将汉军探子擒获。”
曹彬连忙扶住少年:“贤侄请起,此非堂中议事,何须多礼。令尊将你交给我照顾,却不想累你深入敌境擒敌,是我的过失。”待扶起少年,他问道,“那探子何在?”
少年道:“在潘忠马上。”
说着,只见潘忠手里提着小小的一个人走上前来,往地上一放,又退下去。杨小狼又是挣扎了片刻才站起来,两个乌漆漆的眼珠望向曹彬。曹彬微吃一惊:“难道北汉已无人?这么小竟被汉军充作探子?”
潘姓少年道:“他是刘继业第四子,名将之后,少从军事也属寻常。”
曹彬再向杨小狼看去,见他虽然满脸污渍,然而目光炯炯,充满好奇,神色竟无惧怕之意,心下也觉赞赏。便命人去了他身上绳索,温声问:“你今年几岁?”
杨小狼并不知道自己所占这少年身体年龄几何,便道:“你猜。”
曹彬却不生气,笑道:“我猜你不会超过十二岁。”
杨小狼不在乎道:“也许。”
曹彬又问:“你叫什么名字?这个我却猜不出来。”
杨小狼答道:“杨延朗。”又不客气地问,“你叫什么,多大年纪?”
曹彬一笑:“我叫曹彬,今年三十有八。”
“哦。”杨小狼只管上下打量他,并不知他是谁,但他反应很快,看出这是个守矩之人,便道,“其实我只是来玩的,不知道你们有何军事机密,但是这位自称三郎的潘家公子硬要抓我,要拿我去威胁我爹,这可是真的?”
曹彬道:“此事我不了解,不如先请杨小将军在敝处暂住几日,待我问清事实,放你安然离去如何?”
杨小狼怀疑没这么好的事:“你们肯放我?”
曹彬笑道:“杨小将军大概不知,令叔父、舅父皆在我大宋朝中效力,单为此节,我也不会为难于你。何况令尊我素来景仰,但恨不能得见,又怎能以此相挟。”说罢便命人将杨小狼带入一处营帐,帮他洗漱更衣。
杨小狼没想到绝处逢生,还能换洗衣物整理仪容,高兴起来,心道走一步看一步,只要不用折腾便好,临走前故意挑衅地看那潘姓少年一眼。潘姓少年道:“曹叔父,就这样放他走?”
曹彬叹道:“不然又能如何?太原背靠契丹,是块难啃的骨头,若用他威胁刘继业,只怕适得其反,更引起汉军顽抗。何况刘继业亲弟杨重训、妻弟折御勋都在军中,若处理不当,恐令他们心寒。”
潘姓少年点头,并不为放走杨小狼遗憾,内心反倒舒了口气,却听曹彬又问:“听说探营的还有一人?”
潘姓少年忙道:“那是刘继业第三子,他武艺不输于我,手段狡猾,不慎被他走脱了。”
曹彬道:“知道了,走脱也好,免去麻烦。只是我们欲攻北汉的消息恐怕会很快传至太原,为防他们有所准备,应尽早行动。”
“是,属下不敢懈怠。”
“惟正。”少年正想离开,只听曹彬又叫住他,关切道,“你前些日刺探太原所受的伤,有没有好些?”
“不碍事了。”
“那就好,早点歇息。”曹彬拍拍他的后脑勺,转进自己帐中去了。潘惟正送他进帐,也率自己手下回帐就寝,宋军营中很快归入一片沉寂。
杨小狼得到曹彬特别关照,洗漱完毕后,顿觉神清气爽,哼哼唱唱的,把自己身处敌营这事都忘了,更不去想北汉还有自己兄弟。比起刚刚穿越那会,杨小狼自觉少了几分慌张迷茫,多了几点得过且过,忽然觉得既然找不到穿回去的头绪,还不如尽情游览古代风景,享受新的生活。一度脑洞开大,甚至想跑到北宋东京去溜达。
正在他唱着歌宽衣解带准备就寝之时,营门忽被掀起,那白衣少年潘惟正端着蜡烛走了进来。杨小狼大叫一声,重新披上衣服:“你怎么不敲门!”
潘惟正问:“毡布敲得响?”
“那也不能乱闯人寝室!”
“你不就是个十岁小孩吗,有什么好看的。”潘惟正表情淡然。
“就算没什么好看……哎?”杨小狼忽然注意地看他,“这语气不对。”
潘惟正微微地笑,那笑容无比熟悉:“感觉还好吗?小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