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假如我们被追上了,会死吗?”杨小狼颤声又问。
“不会的。”少年怕他再度崩溃大喊起来,赶紧保证道,“有三哥在呢!”
杨小狼初来乍到,哪里体会得出少年的安慰保护之意,听到“不会”便松了口气,接话道:“反正不会死,那还跑什么?这么累,我腿都要……”
“砰!”还没说完,杨小狼头上就挨了重重一拳。只听见那少年忍无可忍的声音:“延朗!你把我这个三哥当什么了?我打算拼死护你,你却在嫌累!那我现在告诉你,被追上你就死定了,我不会出手帮你的!”少年说着站起身,抛下杨小狼气呼呼往前走去。
杨小狼没动弹,他此时脑中疯狂旋转。延朗,三哥……他在心里盘算这两个词。自己在电影《杨家将》里扮演的角色杨四郎,名字就是延朗,那么,这年龄稍大的少年无疑是杨三郎了?他果然到了戏里的时代!这意味着,自己真变成了杨四郎那个倒霉鬼?那么时间和历史呢?是真的倒退了上千年,还是其实他只是在一个不同的世界中表演剧本?
杨三郎跑出去几步,见杨小狼愣着没追来,无奈又折回,抱臂站在他面前教训道:“四弟,我知道你爱嘴硬,但这次出来侦查敌情可是你出的主意,引来追兵,责任也主要在你!你要知错了,我就还帮你,到时在爹面前,罪责也一同承担便了。”
杨小狼不知道事情原委,但他一向不肯吃亏,只听到这少年在怪自己,顿时条件反射地跳起来:“凭什么说我的责任?难道你没有责任?就算我出的主意,那你为何要听啊!”
三郎被他一阵抢白,气得鼻子都歪了:“行啊!都是我自己多管闲事,劝阻不成还要跟出来。我真该叫你自己去送死!”
“你说对了!”杨小狼还在为自己变成杨四郎懊恼呢,此时口舌之利逞得很是痛快。
“你气死我了!”三郎咬牙切齿地连连顿足,看上去的确被这个蛮不讲理的四弟气得不轻。
杨小狼幸灾乐祸地大笑,笑得很爽,这可能是他今夜第一次忘却自己匪夷所思的遭遇,只单纯为一件事而开怀。最后三郎都被他笑得都没脾气了,直道:“受不了你!”语气居然宠溺居多,似乎在他的认知中,那杨四郎本来就是个如此无赖的家伙。
或许是血缘关系起了作用,二人间的气氛在争吵后反而融洽起来。三郎恼火紧张的情绪似乎得到了纾解,说话耐心多了,而杨小狼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少年有种天然的亲近感。过了一会,三郎帮杨小狼擦了擦脸上污秽,拉他起身,准备继续赶路,忽听隐约的马蹄声又从远处传来,知道是追踪的敌兵又至,对杨小狼道:“宋兵又追来了!”
“宋兵?怎么是宋兵?”杨小狼顾不得掩饰,吃惊地脱口问道,心想这是哪个剧本!
“废话!除了宋兵,谁会这样穷追猛打?”
“不是辽人?”杨小狼彻底糊涂了。
三郎拉着他边跑边道:“蠢材!契丹人的话,要逃的就不是咱们了!”
“那与我们为敌的,为什么是宋军?”杨小狼不可思议地喊,“不是契丹人吗?”
三郎叹道:“也不怪你,虽然官家仰人鼻息,对契丹俯首称臣,我们家却一直视契丹为仇敌。你年纪小,离家时只听敌军压境,大概没弄清楚此次敌军是谁。”
“哪个官家?”
“哪个都是,新换的那个一样。”
“赵匡胤?”杨小试探道。
“胡扯!你都被那些做梦想归顺南朝的人教坏了。宋人的天子,与我国何干?”
“我国?”
“汉啊!”少年居然没觉得这个四弟不对劲,“你不会傻到连我们国号都不知罢!”
杨小狼这才想起,剧本上写过杨业是北汉降臣。杨三郎和自己现在还是未成年的样子,那这个时侯自然是杨业投宋之前,宋人和汉人不用说还是死敌……倒霉啊!杨小狼已经不知道第几次这么暗叫。他看到的剧本没有任何关于北汉的内容,所知的关于杨家的传说也没有杨氏兄弟幼年的戏码。于是他完全没有一点作为现代人的优势,无法预知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更不知如何去避免危险。
这时,那马蹄声突然清晰起来,不再如之前一般纷乱,而是整齐有序地朝向这边,猛然间声势大增,显然是有了一致的目标。三郎脸色变了变,低声说了句:“跑不掉了。”索性停住脚步,拉着杨小狼躲进一丛灌木后。
耳边的雨声仿佛消失了,而马蹄声惊雷般奔涌而至,织起比雨线更浓密的天罗地网。杨小狼纵然觉得已经没什么比自己穿越这件事更加震骇,也不由被这声势惊到,小声道:“他们不会直接把我们踩死罢?”
三郎冷哼:“现在知道害怕了?”
说话间那马蹄声又近了几分,从声音分辨,前面骑兵也并不太多,大约有二十几骑。只是因为雨夜寒冷,将声音放大了数倍,才听上去格外骇人。而杨小狼忙着惊恐,完全没留意自己竟能从声音判断出骑兵数目。
石漆灌注的火把由远及近地显现,似乎在雨水的浇打下燃烧得越发明亮。杨小狼眯起眼睛从灌木的缝隙中看去,果见当先数名戎衣武人骑在马上,腰悬钢刀,手握长枪。这些人警觉地在五丈开外停下,过了一会,另外几十名骑兵才得到讯号跟上来。
人马聚集,火把将雨夜照亮,杨小狼这时突然瞪大了双眼,不是被这么多骑兵的阵势所惊吓,却是因为再度见到了不可思议的事。他一眼就发现,那些成年军人当中有一名十三四岁的白衣少年。那少年虽然年幼,却有着一双英气而锐利的眼眸,站在人群中如螭龙雏凤般夺人眼目,将身边那些成年军人比得黯然失色。
小白!虽然气质相差甚远,五官也并不是百分百的相像,但是朝夕相处那么久,杨小狼绝对不会认错。那个少年分明是自己年轻了十几岁的助理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