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惟正扭头看到杨小狼那想杀人的样子,迅速用手帕再次蒙住他的眼睛,并严厉道:“别摘!否则……”
韩烈此时已经拉上身边的韩凝,飞快驱马来到二人面前,用契丹语对潘惟正道:“我一直想在军中寻找兄台,可惜不知你姓名,实在也难找。不想今日偶然听到一些事迹,我就觉得像你们,果然一来便见到了。”
潘惟正冷冷看他:“有何贵干?奴隶已经是我的,你还要来抢么?”
“这倒是不,我是专程来与你结交的。”耶律韩烈急忙自我介绍,“我姓耶律,名韩烈,这位是我宴答,名韩凝。不知您可否告知姓名?”
潘惟正笑道:“卑名不足挂齿,岂敢见告。我一名小兵而已,上次不知您是军长,已是冒犯了,哪配与两位结交?”
韩烈被他一番话弄得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应对,韩凝替他解围道:“我们二人也只是初到军中,仗着家中还有几分关系,勉强做了一营军长而已。韩烈输得心服口服,一直吵着要与您结交,绝无轻视之意。”
潘惟正看一眼韩凝:“兄台是汉人还是契丹人?”
韩凝坦然道:“我姓韩,祖上是被掳为奴的汉人。”
潘惟正一听,立刻道:“既能与契丹人同领官职,你父亲难道是韩公匡嗣?”韩凝既然承认奴隶身份,却又能担任官职,家族必然深受皇室宠信。而在辽国得到如此待遇的汉奴,只有担任太-祖庙详稳的韩匡嗣了。
果然韩凝承认道:“你所言正是家父名讳。”
潘惟正又看向韩烈:“那这位应该是开国第一功臣耶律曷鲁公之孙了?”
韩烈奇道:“咦,你竟然能猜到我祖父是谁。”
潘惟正微微一笑道:“能与韩凝将军结拜为兄弟的,必然也是重臣之后。”
韩烈听他谈吐不凡,更是勾起急躁之心:“我等不及了,你到底叫什么?我一定要跟你做朋友!你不说,我可真要把你身后这漂亮小奴抢过来了。”
潘惟正挑眉道:“手下败将,你何时曾抢去过?”
“哼!”韩烈抽出弯刀,“要不要再比一次马战?”
潘惟正却道:“可惜我没有时间。两位是军长,获取战利品不劳自己动手。我却到现在还没抢到一点金银,很快就要被自己的长官骂了。”
“什么?城里已经被抢光了?”韩烈倒是关切,“那我送你一些,这样你的长官就不会责骂。你把时间留给我怎么样?”
潘惟正摇头:“弄虚作假,我做不来。”他提醒道,“韩烈将军为什么不去城里转转?”
“别提了。”耶律韩烈咬牙切齿,“我找遍全城,都没找到一个满意的奴隶!”他看着杨小狼咽口水,“大概只有太原城中才能碰到了,可惜挞烈将军知道后狠狠训斥了我,又不让再去了。”
“那真是遗憾。”潘惟正随口道,“听说附近还有几个富裕的村子没人去过,我已经禀明军长前去探路,两位将军可否放行?”
“不行!”韩烈大嚷,“要比武!”
韩凝却拦住韩烈道:“既然尊驾有要务在身,那便后会有期了。”潘惟正从容对他抱拳告别,正欲扬鞭,韩凝却忽然阻住他,充满怀疑道,“且慢!你身后的小奴姓甚名谁?为什么要蒙住他双眼?”
“对!”韩烈立刻反应过来,怒道,“你难道怕我看?”说着便要去解手帕。
潘惟正挡开他的手,冷声道:“城中血腥遍地,我防他受惊才要蒙他双眼。这是我从韩烈将军手中赢得的奴隶,韩凝将军为何忽然问他姓名?难道想替韩烈抢回?”
韩凝道:“你不要误会,我并无争抢之意。只是这小奴与北汉无敌将军家两位公子十分神似,我故多此一问。北汉与我国乃是盟国,万一错掳了他家公子,只怕于邦交不利。”
潘惟正冷冷道:“韩将军此言好笑,世上相似者何止千万,何况只是一个有些神似的小童。我与他相处数日,从未听他提及自己家人与刘继业有关。不信你可以问他自己,看他回不回应?听闻北汉军也已经来到此地,你为什么不先去问刘继业有没有丢了儿子?”
韩凝被他一阵抢白,迟疑起来,而杨小狼一直安静地坐在潘惟正身后,听到刘继业的名字果然并没有出言回应,他不禁觉得自己的确是想错了。便道:“请你见谅,我只是猜测罢了。”
韩烈却也怀有私心地帮腔:“大哥你太小心了,哪有那么巧的事?这个小奴绝对不是刘继业的儿子,只是长得像而已,我敢肯定不是。”
韩凝点点头:“大概是我错了。”他给潘惟正让开道路,“你去吧。”
“都说了,不能让他去!”韩烈又急了。
潘惟正却早已蓄势而发,再也不肯停留了。他和潘忠一阵风般掠过,顷刻便奔过了城外的护城河。
“名字!名字!”韩烈不甘心地策马追着叫。
“我姓萧,名谨。”潘惟正总算认真地回答了一次,韩烈听到后,果然停止追赶,去找人查证萧谨此人背景了。
杨小狼听到这里一把扯下手帕,就在刚才,他十分震惊地发现,潘惟正拥有完全不亚于自己的精湛演技……经过一番面不改色的周旋,临走之前,还要将这彻头彻尾的谎言圆润一番,简直是专业级别。难道自己最赖以生存的技能都要失效了?
潘惟正和潘忠马不停蹄,带着杨小狼一口气穿过绛州,总算遇到了驻守的宋军。他们被当地刺史恭送到驿馆稍作歇息,便准备启程前往西京洛阳。
“好险。”潘惟正这时才长舒了一口气,看着杨小狼道,“幸好我早有准备。你的长相果然是个大-麻烦,险些就要被认出来了。”
这都是败自己不能说话所赐。杨小狼恨恨地看着潘惟正,同时把一个茶壶扔了过去。
潘惟正把茶壶接住放好,起身去包袱里拿出锁链在他面前晃晃道:“可二不可三,下次再朝我扔东西试试。你这小坏蛋,刚刚脱险就开始不听话了。”
杨小狼顿时不敢再动。
他们于深夜来到洛阳,城门早已关闭,潘惟正不得不与城门士兵交涉,无奈对方十分坚持,就是不肯放行。要放弃时,却听有人喊道:“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