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云长袖低垂,意态洒然。他从未看轻过无花的武功,就如同从未看轻过无花的盛名一般。
无花却心头一震,藏在面具下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的右手忽地一扬,一片紫雾海浪般向原随云卷去,雾中似乎还夹着一点亮晶晶的紫星。
原随云双袖舒展,整个人突然飘飘飞起,就像一只蝙蝠一样无声无息。姿势优美,身形迅捷。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紫雾轻烟袅娜四散。原随云身后的茅舍篱笆竟然被完全劈倒,如遭雷击。
一阵风吹过,刺鼻的焦糊味道在二人身周弥漫。
原随云眉心微微一簇,朗声笑道,“伊贺忍术,果然厉害!”
原随云的长袖如流云般飞卷而起,他的人也似被卷起一般飞旋着。那两只衣袖,就像是一双黑色的羽翼。
而在羽翼之中,是漫天变幻莫测的掌影。
无花一瞬不瞬的凝视着原随云,他忽然有一种奇怪的直觉,眼前这个少年会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敌人。
他的左手反握刀鞘,右手正持长刀急斩而下。他的满身衣服也被全身真气激荡的鼓动飘飞起来,一刀必杀,他已不必再留余力。正是伊贺绝学,迎风一刀斩!
森冷雪亮的刀光倏地划入变幻莫测的袖影和掌风之中。
原随云双眉一扬,凌空一个翻身,姿态潇洒曼妙。他的掌风陡然凌厉异常,却依旧看来不带一丝烟火气。
电光火石之间,二人倏合即分,已交手三招,分别落下。
原随云与无花相隔数尺,相对而立。空气似乎陡然间凝滞起来。直到一阵风吹过,树叶打着旋飞起来。原随云才打破了这份寂静。
原随云淡淡叹息道,“阁下武艺过人,可惜可叹。”他的声音依旧平静,但是脸色已经有些许灰败。
无花此刻也并不好受,腥甜的血气在口腔中翻滚,一点血丝还是从嘴角缓缓渗出来。
无花哑声喝道,“某家与你素不相识,何必生死相搏?”
正在此刻,原随云忽地眉头一皱。由于自幼目盲,他的触觉、嗅觉、听觉俱都远超常人,而这一刻他竟然在空气中闻到了淡淡的郁金香气。
原随云身形陡然向后飘去,沉声道,“阁下所言甚是。既如此,后会有期!”
原随云的身影闪了两闪,就隐在茅舍之后再也看不见了。
无花心头一怔,而后却恍然顿悟。他的动作丝毫不慢,他的身形猛然往右边一纵,竟直直地朝崖下坠去。
突然铮的一响,一根丝线自无花手上飞出,钉入石壁。他的身子随着丝线荡了几荡,就缓缓飘落在了崖下。
楚留香全力施展轻功,片刻也不敢停留。他竟然走至崖下才突然反应过来,任夫人既是被南宫灵困在山顶,那么又从何处得知了那么重要的消息?
楚留香隐约觉得这又是一个关键所在,是以他再次急匆匆的上山请教。却不想这一回等他到得茅舍,却只见四周草木凌乱,就连茅舍的篱笆竟也被烧焦了。
而白玉魔竟然已经变成了一个死人,死不瞑目的倒在任夫人的茅舍之前。
楚留香大惊失色,他迅速冲进茅舍内,屋内陈设被摆放的整整齐齐,每样东西都条理有致,但是任夫人俏丽的身影却已经寻不到了。
原随云的身子甫一隐在茅舍之后,他就抽出一条锦帕快速的擦了擦唇角。一点血丝沾在帕子上,原随云无奈的摇了摇头。
武学之道,纵使如何天纵奇才,在招式上固然可以一法通万法通,但是功力却是要时间积累的。而他此刻的功力积淀尚显不足。否则焉能伤在此处?
原随云随手将帕子收起,迅速的屏住了呼吸。此刻最重要的是怎么在楚留香眼皮底下尽快下山!
茅舍内,楚留香已经像只猎犬一样四下搜索起来。但是他搜遍每一处角落都没有找到片纸只字,更寻不出丝毫异状。
忽地,楚留香记起任夫人在讲起石观音之时,曾凝视过一个方向。楚留香快速走过去,果然在那里发现一道隐秘的小门。
楚留香心头一喜,用力一推,却发觉这门竟被人从外面拴起。楚留香毫不迟疑的踢开门窜了出去。
就在楚留香踢门的一刹那,原随云的身影动了,倏忽之间骤然横移。转瞬之间就绕过了茅舍。他的脚步无声无息。
原随云选的时刻极好,纵然楚留香听见什么不妥,细微的声音也会全数被门板碎裂的声音所掩盖。
绕过茅舍,原随云的身影就如轻烟般飘了出去。
楚留香在后山搜寻一圈,却依旧找不到任夫人的下落。他郁卒的跺了跺脚,绕到茅舍之前开始检查白玉魔的尸体。
白玉魔的心口已经凹陷下去,胸骨也断了好几根。楚留香喃喃道,“好霸道的掌力……这是什么武功。”
楚留香开始想念他的红颜知己,“如果红袖在,她一定能知道。”
楚留香的目光又掠过一旁被烧焦的篱笆,上面还有着未褪的紫色。楚留香霎时想起他曾见过的那个东瀛忍者施展的丹心术。
楚留香叹了一口气,快速向山下掠去,他要尽快赶回济南城去见南宫灵!
丐帮的香堂中,灯火通明。然而却没有往日的森严守卫和处处暗卡。
楚留香从对面的屋脊上就看见了南宫灵,他一个人端坐在紫檀木椅上,正独斟独饮。
楚留香有一点疑惑,南宫灵却突然抬起头来,“楚兄既然来了,怎么不进来?”
楚留香从屋脊上跳了下来,他淡淡的叹了口气,“南宫兄好兴致。”
南宫灵微微一笑,扬了扬酒杯,“人生苦短,受用一朝,一朝便宜。楚兄不一起喝一杯吗?”
楚留香摇了摇头,“你做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楚留香目光灼灼,盯着南宫灵,他深深的吸了口气,“石观音的使者,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