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画卷,看着梓清紧紧抿着的小嘴,梓聿的唇边扬起了一丝柔和的笑意。
透过这些画卷,过往的片断一幕幕地重新出现在她眼前,不论好的丶坏的;深刻的丶模糊的,一桩桩丶一件件无一遗漏地让她再感受一遍。然而,她才刚刚触及,却又一瞬即逝,它们如流沙般滑过掌心,留住不得。
到了後来,她才隐约明白那些间或穿插其中的灰白色丶让人看不真切的画卷,大约便是她六岁以前的记忆。
直到所有的?画卷都在她面前停驻过以後,画卷便如来时那般向着未知的方向呼啸而去,徒留梓聿一人站在原地。
白茫茫一片的视觉冲击,让恐惧再一次爬上她的心头。她下意识地往画卷飞走的方向奔去,追赶着那些带着她记忆的画卷。她一直跑一直跑,可是不管她怎样跑,终是敌不过风的速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画卷飘然远去。
「逝者如斯不可追……」这个想法在她的脑海中轻轻滑过。她体内的力量像是突然被抽空了一般,使她倒在地上,倦极而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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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梓聿再一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然回到了那个酷似婴儿房的牢房。
她只觉浑身虚软无力,习惯性的头痛在额间缠、绵。待头痛缓和过去以後,她试图用手将身体撑起,想要坐起身子,却又立即重重的倒回地上。
看来她不得不继续躺下去,因为现在的她连起床的力气也没有。也许,她连想事情的力气也没有。
无脸人形出现在牢房的时候,梓聿的大脑正处於放空状态。当她看到白色的人形面团时,足足用了数秒才得以反应过来。它拿出了一张公文置於身前,这个动作给人的感觉还有模有样的。它用严肃的语气说道:「军事法庭编号六一零一一,方梓聿方少尉先因为私自更改时空旅仪户口权限丶私自离开岗位和协助他人利用时空旅行仪偷渡而被停职调查。後,又被发现遗失、身份晶片。经过记忆审判後,军事法庭裁定方少尉不用为前三项罪状承担罪责。」
听到此处,她不由有些欣喜。
不承想,无脸人形的判词还没有说完,它接着道:「然,遗失、身份晶片乃是严重的过失,军事法庭决定摘去方梓聿的少尉头衔,贬为军校生一阶,并勒令其进行记忆复苏手术及相应军事训练,择日复职。」
「钦此!」梓聿在心里暗暗为它补上了这一句,感觉如果她跪下,回一句「谢主隆恩」的话,那麽无脸人形便应与那说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的小白子无异了。这样想着,心中却高兴不起来,唇边徒挂着牵强的笑意。
无脸人形没有理会她,身形一转,往前踏了一步,便凭空消失於原地。
她并不在意军阶的转变,反正她本就不清楚这东西的含义和作用。只是,无脸人形所说的那个「记忆复苏手术」刺激着她的神经,到底有什麽理由非要她恢复六岁以前的记忆不可?
转念一想,她忘了问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刚才无脸人形根本没有提过,她究竟何时才能离开这个给婴儿耍乐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