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府,青漪苑。
玉琼将一碟点心放在陆问薇的书案一侧,碟子是青花白瓷的,点心印做梅花状,散着淡淡的香味。引得陆问薇放下了手中的笔,侧头看了过去:“桂花酥?”
“是,今年的桂花开的好,知道姑娘喜欢这个,便让厨房那边备下了。”玉琼将手中的碟子给陆问薇递了过去。
陆问薇捻起一块送入口中,桂花酥做的松软,入口即化,唇齿留香。这让她想起幼时总是喜爱吃甜食,然而母亲却是不准,她便悄悄地去搜罗别院的点心盘。被母亲发现了免不得会被嗔怪,说一些吃甜食会坏了牙齿这样的话来训诫她。
如今她可以独自一人吃掉整盘的桂花酥,却是再也没有一个人来训诫她了。
“姑娘,陆叔来了。”玉玦从外面进来,对陆问薇道。
陆问薇被玉玦打断了思绪,这才取出一旁的手帕细细擦了擦指尖:“让他进来吧。”陆问薇当初的陪嫁里除了带了四个大丫鬟外还有四房家人。
陆成家就是其中的一家子,他们是三代都是陆家的家生子,陆成为人本分老实,又是个不愚钝的,他的闺女就是在陆问薇身边当差的玉蝉。陆成的媳妇儿是陆问薇的奶娘,不过后来确实因为有了玉蝉,所以才换了别人。所以说来他们这家子与陆问薇最是亲厚的。
陆成今年已是不惑,但人看起来确实爽朗精神,他进了门后冲着陆问薇恭敬的打了个礼:“姑娘,可是有什么吩咐的?”
陆问薇起身虚扶他一把:“陆叔,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陆成起身回道:“习惯的,倒是姑娘……且宽宽心。”叶家的事情,他也是清楚的,可身份使然,他一个下人也不好多去劝慰,只得这般说了一句。
陆问薇只是笑着点了点头:“我这里有件事怕是要劳烦陆叔。”
陆成忙摆手道:“姑娘说着话却是太客气了,我们一家子本就得姑娘厚待,姑娘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就是。”
陆问薇将桌子上的一个红木匣子递给陆成,示意他打开来看。陆成看了看手中的匣子,伸手叩开了上面的把手,里面放着的是一叠纸,他仔细翻看了一下,原来是一叠地契。
“姑娘,这不是您的嫁妆么?”
陆问薇看着陆成手中的地契道:“是,嫁妆中的田园庄子基本上都在这里,陆叔替我把这些卖了吧。”
陆成一惊:“姑娘要卖地?这些可都是上等的良田啊。”
陆问薇神色不变,只是道:“卖了吧,全数折算成银两。”
“姑娘是要用钱?可是有急事?”陆成不能理解陆问薇的意思,这些良田地界很好,每年的租金和收成不菲,卖地这种行为疯狂到让人难以理解。除非是陆问薇遇上了什么难事,急需用一大笔钱,否则怎么会想到将这些庄子卖了。
陆问薇只是笑道:“陆叔不必多问了,待把这些田产卖了之后,陆叔将这处的地都买了,有多少买多少。”陆问薇将书案上的一张简易图纸递给陆成,上面红朱砂笔标注一处。
陆成看了看那标注的东郊,心头满是不解,难道那出地会更好些?但陆问薇既然已经说了不必多问,他便不在多言,将红木匣子收在怀中。
“那我便按着姑娘的意思去做,定会卖个不赔的价钱去。”
陆问薇闻言这才笑着道:“好,那便有劳陆叔了。”
待陆成走后,玉玦带着疑惑道:“姑娘选的那块地很好?”
陆问薇摇了摇头:“不过是个荒芜的山头罢了。”
玉玦微微锁眉:“那姑娘为什么要用良田换荒地?”
“用不了几年,那里就不是荒地了……”陆问薇想了想两年后的情形,那处地界成了全京都权贵最抢手的地方。那里是温泉地,用不了年便会修满温泉庄子,千金难求。
玉玦有些不懂了,自从叶榆纳妾后,姑娘似乎变得更加行事令人捉摸不透。
陆问薇再次捻起一块糕点:“我记得从家中来时,曾带来过一只玉石算盘,帮我找一找在哪。今晚上对一对最近铺子的账目。”闲着也是闲着,但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充分利用手中的资源。
“对了,孟氏那边可是搬过去了?”陆问薇忽然想到孟青瑶那边,也不知道现在她心中做何思量。
玉蝉从一旁插嘴道:“姑娘,听说昨日里孟氏那边闹了半宿。今天早上陈妈子过去命人搬东西的时候,孟氏脸色憔悴的跟鬼似得。今个儿一大早就被带去西边宁安阁了。”
陆问薇无奈点着玉蝉的脑袋道:“就你最八卦,这都打哪里听来的。”
玉蝉嘿嘿一笑,不好意思道:“还能在哪听得,不过是跟各个院子的丫鬟胡乱唠嗑的时候听得呗。”
陆问薇拍了拍玉蝉的头,神色严肃道:“跟她们闲来说说话可以,但这种话以后少说知道么?”祸从口出,玉蝉这般性子却是难免以后要吃亏。想到这,陆问薇忽然想起了多年后,玉蝉哭着在她面前跪下求她原谅的情形。叶榆欺辱了玉蝉只是一时兴起,后来全然忘记了这个小姑娘。
她心中又是恨又是痛,玉蝉自小跟在她身边,性子又是纯善。事后她为玉蝉开了脸,忍着恨意向叶榆求了妾室身份,以为这样便能让玉蝉谋一个将来。可到底是她错了,小姑娘更是负疚,日渐郁郁寡欢,后来在她死后没多久,玉蝉便三尺白绫自悬于梁结束了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