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炼缺二人乘风御剑前往西域。
西域位于华夏大陆的西侧,与北域有赤水为界,也有许多大型山脉横贯其中,传闻西域乃当今华夏大陆传承最为久远的地域,可以追溯至上古仙魔共存于世的时期。
炼缺曾听墨云华讲起西域,说到上古仙神也经常来往人界,很多仙门大派都在人界开门立宗,招收弟子,那时候仙界在华夏的各域开立门派,魔界被赶至下界之后强占了西域,后来仙魔大战,仙界便舍了人间去了九天之上,自此断了往来。魔界至上一次仙魔大战之后,同样是死伤无数,元气大伤,新起势力争权夺势闹得不可开交,一直式微,并没为因仙界的撤离占据人间,只是窝藏在西域休养生息。可他们毕竟自上古便栖息在此处,并没有断了传承,渊源之深厚是其他三域无法比拟的,卧虎藏龙之辈甚多,是以东域北域一直对此地防范有加,就怕哪一日他们异军突起又要挑起战事。
西域少有几个零星的仙修门派,分布在玉门山脉附近,除了羽灵门,皆修双修之道,这些门派虽是修仙术的气宗,引入体内的乃五行清癯灵气,可是修行术数却多是魔道酷爱的路数,门中弟子大多性情恣意,生性风流,借欲修行,与东域北域来往并不多。
羽灵门在这儿却是个特例,它坐落在玉门山的腹地,是处灵脉交错的修行佳地。传闻玉门山的主峰姑射峰原本是雪神姑射真人清修之地,姑射真人飞升之际顾念后人,在此地设置了巨大的法阵护佑一二,还留存着上古仙灵之气。羽灵门门派势力虽然不大,但是传承却比上清门还有久远,修行法门皆自上古流传,平日皆避世清修不与外界往来,门中弟子不多却个个卓尔不凡,是个神秘的所在。
炼缺与尤夏合计一阵,打算先去羽灵门附近游历一番。二人御剑飞行一月便进入了玉门山脉。玉门山位于西域的北端,山脉绵延几百里,林莽苍原浩浩荡荡看不见尽头。二人初次来到此地,在空中盘旋多时也找不准羽灵门的方位,只得落下,慢慢寻访。
他们落在一处坊市,坊市不大,来往修士也寥寥可数,上前一打听才知此处乃玉门山中一个小型仙门玉霄门。玉霄门弟子不多,拢共三百,皆结成对子双修,门风甚是开放。那羽灵门需得越过玉霄门所处之地往北直走几十里地才能到达。
两人想着既是出外游历,也不必刻意为之,打算在此坊市玩过几天再出发,遂在坊市居北的酒楼定了两间厢房,随后回到酒楼的大堂寻了个地儿准备吃饭。
炼缺随墨云华修行日久,虽然还未辟谷,但是口腹之欲并不重。尤夏却是个豪爽性子,大开大合,金丹之下既然不能辟谷,自然是想吃什么便吃什么,荤腥酒肉皆不戒。酒楼小二是个有眼见力的,见到两位气宇不凡的青年修士落座在大堂一隅,眼神肃清,毫无旖旎颜色,不像是修采补之道的,暗以为是羽灵门的仙人,欢喜恭敬的迎上前来,笑道,“二位仙人,小店里佳肴无数,素菜更是一绝,想问二位有何吩咐,小人必速速帮二位打理周正。”
尤夏爽朗笑道,“有何好菜,端出来便是,另外带上两坛佳酿,我好与我兄弟痛饮一番!”
小二爽利的点点头,见这两位男子脾性有些不同,又迎向炼缺恭声问道,“这位仙人还有何要示下的?”
炼缺温和道,“给我两道素菜便是。”
小二得了吩咐风风火火的退下了。
尤夏佯恼道,“炼弟,初来此地,何须斋戒?吃个素菜有甚么意思?你门中就是规矩太多,束缚了人的本性,须知修行修的乃是本真天性,太过压抑反倒走入另一个极端。”
炼缺笑道,“大哥误会了,我只是吃素日子久了,早已习惯,我门中虽然持戒,也只是戒贪,戒淫,并无戒荤腥的规矩。”
两人说着,酒菜已经布置上桌,两道素菜,另外还有鸡鸭鱼牛四样荤菜,皆色香味俱全。炼缺打赏了小二便将人撵走了,他拾起筷子搛了一口,道,“炼弟,我就不与你布菜了,免得你嫌我筷子上沾了荤腥,喝酒吧!”遂将一个酒坛推到炼缺面前。
炼缺颔首,左手提起酒坛对着坛口直饮,酒汁从嘴角溢出,他便用右手直接揩去,一口气喝下了半坛,大声道,“好酒!”
那小二远远的听到赞叹甚是骄傲,心中暗道,这位仙人面容瑰丽,神情闲静,看不出竟是个性情中人哪。
尤夏也大感意外,他原以为依炼缺平日的脾性,定是要一杯一杯小酌,哪知他抡起酒坛一气痛饮,比自己还要狂荡,哈哈大笑道,“炼弟,为兄还是小看了你啊!”
炼缺放下酒坛,快意道,“小弟生而酷爱美酒,只是师父管教严厉,见不惯我饮酒,平日在师傅跟前只能忍下,今日偷得机会畅饮,哪里有不尽兴的道理?”
“那便一醉方休!”
二人杯盏相交,喝个痛痛快快。
此时,大堂的另一个角落,隐坐着一名男人,他一脸浅笑的注视着那方拿着酒坛痛饮的漂亮男子,自言自语道,“原来贪杯中之物啊?”
那二人吃过饭皆有些醺醺然,相携去了厢房。炼缺素日看着比尤夏要弱些,哪知酒量却比尤夏大。他将尤夏扶进房中躺下,作势要打入真元替尤夏驱除酒意,尤夏趁势一拉,炼缺没有防备,脚步不稳一下栽在尤夏身上,将尤夏压个严严实实,不满道,“大哥,你醉了吧,让我替你解酒!”
尤夏带着些醉意哪里肯放人,他双手一箍,将人紧紧锁在臂弯里,无赖道,“炼弟,为兄喝酒要的就是这份醉意,才刚下肚的美酒就让你逼出体外,岂不是暴殄天物,有何意思?你就是在上清门规矩缠身,性子都有些索然无味了。”
炼缺被尤夏弄得不能动弹,索性不去挣扎,“你倒是性子好,那你随意吧,我不替你解酒了。”
尤夏与炼缺虽相交几十年,意气相投,可是往来并不亲密,如今这样亲昵还是头一遭,他不免心中微动,放开手将炼缺推进床内侧,懒洋洋道,“炼弟今晚就睡在这里吧,就当尝了你当年之愿。”
炼缺揶揄道,“你怎的还记得这事!”当年在望海岛,留云父子收留尤夏,炼缺曾邀尤夏同寝。
尤夏点头如捣蒜,“记得记得,这一辈子都不敢忘却。”他回头直直望进炼缺的眸子,“炼弟……你说我为何总能在你身上寻到留云前辈的影子……”
两人一时沉默。
过了许久,炼缺道,“大哥,待我们游历了此地便一同去归墟寻我爹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