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儿……为师……”墨云华欲开口阻拦,却见炼缺满目痍伤,一脸果决,知他心意已决,轻叹了口气,幽幽开口道,“你既已想好,那便离山吧,也好去寻你父亲了结了多年心愿……”
“师父……”炼缺依着墨云华腾的跪下,“弟子不孝,师父仍伤病卧床,弟子却在此时离开无法近身伺候……”
墨云华扶起炼缺,淡声道,“起来吧,毋须牵挂为师,出门在外,小心就是……为师伤势已好,自会料理自己。”
文浩然道,“炼缺,你即刻离去便是,我亲自送你去出山!”
炼缺抬首凝望了墨云华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再度跪下郑重叩首了三回这才随着文浩然走出洞府。
出了止水峰,遥望着止水峰顶的冰莲和云桃,他悲从中来,心底涌出一段浓的不能化解的离愁,遂向文浩然道,“师伯,弟子此回出门,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师父无人照料,我甚是不安,还望师伯能在外门招个弟子过来照料师父。”
“这个我自会安排,你不必费心。”文浩然冷着嗓子,炼缺是他看着长大,若不是这接二连三的事故,唯恐炼缺一朝情潭深陷惹下祸事,他如何会出此下策硬逼着炼缺出走?临出山门,他终是不忍,耳提面命道,“炼缺,今日之事由不得我不作此决定,望你此回出门好自思量,人生在世,情最难测,一朝陷落,沉沦欲海,便是万劫不复,我姑母和师父就是最好的证明。你若不及时醒悟,那些长生大业还从何谈及?云华是我文氏在世的唯一亲人,他自幼一心向道,清心寡欲,你若还念及师徒恩缘,趁着这次外出便断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想,再回来,依然是我的师侄,我自会待你如初,魂珠亦双手奉还。”
“师伯,我受教了。”炼缺垂下头,心里头因着文浩然这一番话愈发艰涩发苦,“这便走了……”说罢,再不敢回望止水峰的方向,一口气踏空越过了讲经堂,急匆匆朝外山遁去。
出了山门,到了东陵坊市落了地,他那颗七零八落的心才开始觉得抽痛。
——师父,我可还有机会回复当初?
他正是暗自心伤,面前却踱来一位神情懒散,身材挺拔的男子,“小炼!”男子扬声喊道,喜悦的声线分外明亮。
“离苑?”
“你这是怎么了,失魂落魄的?”离苑一手搭在炼缺的肩上,顺势绕住炼缺的脖子,凑到炼缺耳边,促狭道,“你这小子,我用夺梦术引你入梦好唤你出来,你却在梦中兀自拆了我的梦境踪影不现,害我许久找不到你,还以为你不会赴梦中之约来外山见我了,你到底听到我唤你没?快快老实说,你在那梦里与何人相会去了?”
“是你?!”炼缺闻言勃然大怒。
“当然是我!”离苑得意洋洋,“我这不是出怕你门中那些臭道士不喜你与魔门相交才蹲守在山外传梦唤你出来么,不然,你以为上清门区区护山阵拦得住我?”
“果真是你?!”炼缺吼道,眼色冷厉,捉住离苑的手狠狠甩开。
离苑满心欢喜的以为炼缺依梦中之约来到东陵坊市与他相会,却不想这小子一听说夺梦术马上翻脸,立时垮了脸,冷声道,“是我又如何,你在气什么?”说罢,虚空一抓,强行收了炼缺手中的魂珠链,“我倒要看看你梦见何事如此气恼?”
魂珠到手,他还没来得及细查便发现了异状,恶狠狠逼问道,“怎么少了一颗?谁动了你的珠子?”
炼缺目露火光,“和你有关么?”
离苑笑嘻嘻贴近了道,“怎和我没关系?我早就言明,你若有一日在梦中与我欢好,这颗魂珠便属于我了,若被他人拿去,我离苑颜面何在?”
炼缺一腔怒火愤愤不平,他若不是被离苑引入梦中,如何会因为那个春意阑珊的梦境被遣出止水峰,现下罪魁祸首却站在他面前得意洋洋,教他如何不气恼,索性不去理会离苑,冷哼一声转身踏空就走。
离苑没料到炼缺竟为了句玩笑这般生气,本来这么长时间不见,好多你侬我侬的温言软语存在心头,经这么一闹,倒是把他的心火激出来了,一步上前狠抓住炼缺的肩头,逼近炼缺的脸,冷冰冰说道,“你倒是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是哪里惹到你了?我千里迢迢的折转到此,只为见你一面,你却三番两次下我脸子,所谓何事?!”
炼缺压抑在心的怒火忍了再忍,终是爆发,僵直着身体揪住了离苑的衣襟,眉眼皆是冰霜,“叫我说是么?你!就因你引我入梦,我却犯了大忌,被我师伯发现,将我打发了出来!”
“哦?”离苑嘴角噙着一抹轻笑,“你们这群臭道士就是规矩甚多,平日里戒情戒性,和个泥人一般无趣,还不许人做个梦么?”说着,眉色一转,轻佻道,“莫非——是春梦?与我么?”
炼缺瞪了离苑一眼,咬牙切齿的蹦出了三个字,“不是你!”
“难道是冰原上那个臭道士?!”离苑闻言色变,一把掀开了炼缺揪住衣襟的手,“小炼——你当真与那个臭道士生了龌龊?!”
“与你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