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军战况不力的消息接连传入京中,朝堂之上,主战与主和两派的争论愈演愈烈,正争执不下之际,北突厥国竟然派了使臣入京递交国书。
文宣帝在早朝时正式接见北突厥使臣,当听说北突厥国君有意和谈,主和派的大臣们脸上都露出积极之色。可听完使臣的和谈条件,他们的脸色却多了几分纠结和矛盾。
与主和派不同的迟疑纠结不同,主战派的大臣多为武将,听完北突厥使臣的所谓和谈条件,一个个周身透着股杀气,若不是碍于圣上在前,估计早就提刀劈了这东西!
割让白城城外两千亩良田、每年供给粮草五万石、西军撤离现驻地五十里以外,这样的条件用于止干戈,对大历来说算不得什么,战事兴起,所耗之巨甚至远超于此,可让临西府白家白三姑娘和亲是什么意思?!满大历哪个不知,白三姑娘已经是抚西大将军周慕寒的正室之妻,金书为聘娶进门的,北突厥王竟然开出这样的条件,无疑是明着打周慕寒的嘴巴,委实嚣张得很。
一时间,朝堂之上议论纷纷,北突厥使臣挺直着脊梁站在大殿之上,微微扬起下巴打量了一圈,眼底流露出桀骜之色。可让他忌惮的是,端坐在龙椅子上的文宣帝神情淡然,丝毫看不出情绪。
着人安排使臣下去休息,朝堂之上便只剩下大历君臣们,主战和主和两派人开始你来我往,争执不休。
五皇子景桓以文见长,出了南书房后一直在六部轮值,向来主张内治从宽、外治主和,这次北突厥王主动提出议和,除了和亲一项,之外的条件都在可接受范围,是以当文宣帝问他的意见时,五皇子委婉地文绉绉扯了一通,最后归于一点,议和。
六皇子则正好相反,年少习武,军功虽不及周慕寒显赫,但多年征战下来,在行伍中也颇有威名,性情被沙场中打磨出的狠戾浸染,行事素来狠辣严苛,尤其是在外族滋扰边境的问题上,一向是坚定的主战派,但这次却意外地倾向于和谈。
文宣帝高坐御座之上,冷眼旁观殿下群臣你来我往争辩不休,互不相让,最后恳请圣上定夺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了。
文宣帝并未表态,退朝后,在御书房召见内阁、军机处元老大臣,闭门商议一个多时辰后,未果。随后,近身伺候在文宣帝身边的福公公亲自到驿馆传圣上口谕,和谈一事事关重大,尚需谨慎商议,因此,使臣大人需在京城逗留数日。
结果,北突厥使臣这一逗留,就留了近一个月。
大历朝堂因为北突厥使臣带来的和谈一事闹得唇枪舌战、争论不休的同时,临西府也开始变天。
因为涉嫌过深,周廷并未调用府城衙役,而是亮出了圣上与此金牌,直接使用了城西大营的军力,仅仅用了七天时间,就将川省巡抚季怀宁出其不意地控制住。紧随其后,一场覆盖整个川省官仓的查处贪墨大案由上至下雷霆展开。
文宣帝召见北突厥使臣的次日,周慕寒就收到了来自京城内宫的飞鸽传书。主帐内,空气中有股狂怒之气隐隐波动,几位心腹将军们面面相觑,直到轮番看完纸上的内容,一个个的表情跟吃了苍蝇似的。
这是特么什么事儿啊?!北突厥王脑子有病吧?!
可薛军师的心情却异常凝重。
“北突厥王这一招可谓下作至极。”薛军师将纸条燃着之后扔进铜炉里,沉声道:“和谈若成,大将军必遭受奇耻大辱,同时也与朝廷产生嫌隙;和谈若不成,大将军难免要被扣上为了一个女子不顾边城数万黎民百姓生死的帽子,此战咱们胜了还好,若不力,大将军的处境怕是难以预料。”
几个人一听薛军师的剖析,不禁心下一凉,齐刷刷看向周慕寒。
这种情况,真真是左右两难。
周慕寒的脸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和为难,只有越来越让人汗毛倒竖的冷意。
“有胆惦记,也要有命享才行。”
帐内其他几人齐刷刷觉得后脊梁骨窜寒风,心里默默给北突厥太子点了柱香。
北突厥开出的议和条件,周慕寒并没有压下隐瞒白素锦,这样攸关的大事,他不希望白素锦从别人口中得知。
周慕寒飞鸽传书的内容及其精炼,不过短短数句,信息量却相当丰富,白素锦看过后总结:一,北突厥要和谈;二,和谈要地、要粮、要你;三,北突厥王一肚子坏水,给我挖坑;四,你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我来收拾他们!
林大总管当着白素锦的面将书信烧尽扔进铜炉里,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老奴私以为,此事恐怕不简单,看着处处针对大将军,从而牵连到夫人,可老奴直觉怕是并非全如此......”
白素锦手指轻轻叩打桌面,“大总管的意思是......有人在背后针对我?”
林大总管点了点头,神色凝重,“若是真如老奴所料,怕是一箭三雕之计。”
苏家?秦家?汪家?或者......还有白家人的份儿?
想想几个月来的风波暗涌、明枪暗箭,白素锦冷冷一笑,“有心想,还得看看有没有命拿。”